第50章 圖騰
其實商四一直在關注北海湖的動靜,等待最后的結果。他不會干涉傅西棠的決定,但后來許白來找了他,詢問碎片的具體情況。
于是商四知道,最后的結果快出現(xiàn)了。
其實還有許許多多的妖怪,自打傅西棠回國起,便一直關注著他。他們克制著不去打擾傅先生的生活,但是都等待著這樣的一個機會,能夠站出來做點什么。
于是當小影妖們把北海湖的消息傳播開來的時候,他們就來了。
他們不是沒想過像許白那樣直接去找,可是商四阻止了他們,并把他們隔絕在公園外。于是他們只好每天看著那只小蛇妖來來去去,漸漸的,那些一開始看不上他的妖怪,改了想法。
這是傅先生選中的妖么,總有他的過人之處。
現(xiàn)在傅先生來了,商四的禁制解除,于是大家就都到了。湖畔處,三三兩兩地一共聚了大約十七八個妖怪,所有妖的氣息加起來,大概能掀翻整個北海湖。
這還是不算上商四和傅西棠的前提下。
傅西棠久久沒有說話,于是大家都有些緊張起來。怕他仍如從前那樣,把許多事都自己扛。
只有許白能從交握的手里,感覺到傅西棠心底的一絲顫動。
于是他也沒說話,他在等,等傅西棠自己開口。
良久,當其他妖怪們都開始心慌,想要再次開口勸說的時候,傅西棠終于開口了。他的目光掃過面前的一張張臉,把他們與往日的人一個個對應起來,而后微微頷首,像一個古老的紳士一般,說:“多謝了?!?/p>
“不謝不謝,傅先生,這能算什么呀!”妖怪們激動極了,仿佛得傅西棠一句夸獎、一句感謝,就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是?。∥覀儸F(xiàn)在就幫你找去!”
妖怪們沒多做停留,你拍我我拍你,這就要跳下水去。
“都站住?!鄙趟臎]好氣地喊了一聲,“你們這一個個趕鴨子似的去跳湖,是怕不夠顯眼嗎?”
妖怪們愣住,往四周瞧了瞧——果然,夜色已深,但公園里不是沒有散步的人群。他們鬧出來的動靜可不小,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人往這邊看了。
胡桃便站出來,笑盈盈地說:“那不是在等四爺出手么?”
祛黎酷酷地站在胡桃后面為太太打call,太太指東,他絕不往西。葫蘆娃們則被無情地留在了家里,不準出來搗亂。
商四面對胡桃這樣知情識趣的美人,還是很寬容的。當然,陸知非面前,他可不敢有一星半點的孟浪。
只見他稍稍站直了身子,五指間冒出黑色的法力,只輕輕一揮手,整個世界便從他的指尖開始變色。
那是毫無雜色的墨色世界,所有的景物都被剝奪了原來的色彩,變成了純正的黑白。
周圍的游人也不見了,甚至連星空也被遮擋,只剩下一輪彎月,在氤氳的黑霧中投下一片皎潔月華。
“好了,去找吧?!鄙趟膿]揮手,妖怪們便都散了。
胡桃也帶著祛黎走到另一邊,很快,隨著一聲聲撲通的入水聲,湖畔只剩下了傅西棠和許白。
“傅先生,我也去吧?!痹S白躍躍欲試。
傅西棠沒說話,卻是商四說道:“你就坐下吧,那么多妖在找,還缺你一個?看著你家先生,別讓他到處亂跑。”
聞言,許白轉頭看傅西棠,傅西棠沖他點了點頭。
于是許白便只好摸摸鼻子,重新在長椅上坐下。他和陸知非,一左一右坐著,傅西棠和商四就分別站在他們身邊,說著話。
“你去星君的塔里找過了?”商四問。
“剛出事那會就找過了,可我沒在塔里見到北海?!备滴魈拇稹?/p>
商四點點頭,又站了一會兒,便拉起陸知非的手說:“走,圓圓,我?guī)闳ビ魏??!?/p>
陸知非跟著站起來,回頭禮貌地跟許白說了聲再見。
許白揮揮手,目送著兩人慢慢走遠。他們到了剛才許白上岸的那個碼頭,商四把陸知非扶上船,他便站到船頭上,船無風自行,在一片黑白色的背景里,慢悠悠地往湖心去。
“星君的塔是什么地方?”許白看著在他身旁坐下的傅西棠,問。
“那是鬼魂歸去的地方。去到那里的魂魄,都有執(zhí)念未消。我沒在那里見到北海,要么,是他心中沒有一絲執(zhí)念,死后便立刻投胎。要么,他還存在于這世上的某個角落,繼續(xù)游蕩。”傅西棠說。
許白聽得驚訝,原來傳說中的往生塔真的存在。傅先生果然是傅先生,神通廣大。
他復又看著湖中的妖怪們,問:“傅先生,這些妖都是北街一帶的嗎?”
許白住在北街,從許許多多的小妖怪還有阿煙、胡三小姐口中,聽到了許多有關于那位“北街傅先生”的故事?;蛟S是時代的烙印太深了,那些故事里的傅先生,與現(xiàn)在很像,又不像。
他想像著那個坐在梨園中,被重重紗簾遮住面容的傅先生,他還穿著月白的長衫,光滑的緞面上繡著精致的暗紋。
戲開場了,他用折扇挑開紗簾向戲臺望去,眼鏡上垂下的金色鏈子便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蕩著。
據(jù)阿煙說,先生與商四的友情就是在這戲園子里結下的,就是所謂的票友。
今日的北街,除了那些被時光眷戀的老房子,再尋不到一絲當年的痕跡。而許白越是聽他們講,越是會回想起初見那次,傅西棠穿過鐵門,站在北街10號的小樓前的那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