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徐長風(fēng)便轉(zhuǎn)過身去。我抬頭看他的時候,只來得及見到一個頎長背影打開房門。徐長風(fēng)去了隔間書房,我看到那一頭的燈亮了起來。
我怔怔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明了,他這一晚上,是不會再踏進(jìn)這里了。
我一個人躺回床上,原來的睡意全消。輾轉(zhuǎn)幾次,末瞭望著燭火,火光紅艷,把周圍都照得模模糊糊。
我忘了誰說過,一輩子,還長著。這也只是頭一夜。
后來連著幾日,我待在大房的院子里。這陣子每日天一亮,我睜開眼之前,徐長風(fēng)就已經(jīng)去了衙門。而到了夜里的時候,他雖然人都有回來,卻只將這張床留給我一個人,自己去了書房那頭過夜。而我和他打上照面的次數(shù),十根手指都數(shù)得來。
這幾個晚上,外頭時有不時都要下一場小雨。今夜則不知道吹了什么邪風(fēng),雨從傍晚就沒停過。
這一晚,我被雨聲弄得合不上眼,就坐了起來。
我打開了門,看著隔間那一頭,微弱的光芒透出窗紙,好像遙遙黑夜里的一顆星子。
徐長風(fēng)不知道是醒著,還是已經(jīng)睡下了。雨聲瀝瀝,我模模糊糊地思及,徐氏族人數(shù)代為文官,只有他不走尋常路,棄文從武,這……會不會是因為,和他生而為常人有關(guān)系。
次日,我和碧玉幾人在院子里。
剛下過幾場雨,院子里的花開得正好。這里的園子雖不像徐棲鶴那頭那么精致,可我走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這里似乎也曾有人精心打理過,只是不知因何故,漸漸就蕭條了起來。
當(dāng)我走過玉蘭花叢的時候,就隱隱約約聽到幾聲貓叫的聲音。
“這院子里原來還養(yǎng)著只貓???”碧玉一聽見有好玩兒的,就忍不住到處找找看。
碧玉在院子各處找了一找,果真給她抱了只貓兒過來。
那只毛茸茸的小東西是個全白的,四肢肥短,兩只眼睛卻是一金一藍(lán),極是少見。
“這種貓我知道,是胡人帶來的,叫什么……什么波什么的?!北逃癜沿埍У轿腋?,我也是心生好奇,到底無所事事了幾天,但凡有點新奇便按捺不住,忍不住伸手過去,想要逗一逗它。沒想到這只貓還有些脾氣,猛地一掙:“?。 蔽彝唇幸宦?,低頭一看,它從碧玉懷里掙脫出去的時候,在我的手背上抓出了一道口子。
碧落一見,就怒喝道:“來人,快把那傷了少君的小畜牲給抓住!”
下人不敢不從,忙去逮住了那只白貓。碧落冷眼道:“不知道是誰養(yǎng)的畜牲,如今傷了主子,是不能留了,把它淹死了罷。”又對碧玉道,“你還不快叫大夫來看看少君的手。”
可就在這時候,另一頭響起了聲音:“不要淹死我的漪漪!”
緊接著,我就見到一個小姑娘跑了過來。
她約摸五六歲的年紀(jì),穿著身青衣,梳著兩個花辮,長得唇紅齒白,很是標(biāo)致。她不顧不管地過來抱住那只貓兒,一臉警戒地看著我們。那一雙會說話似的眼睛,讓我覺得很是熟悉。
“小姐、小姐——”她的后頭,跟來一個嬤嬤。老嬤嬤瞧見了我,趕緊將小姑娘拉扯到身后,然后撲通一聲朝我跪了下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老奴見過少君,若小姐沖撞了少君,請、請少君只罰老奴一人!”
我見她已向我磕頭,便忙說道:“你……快起罷。”目光卻望向她身后的女孩兒,那小姑娘緊緊抱著她懷里的貓,生怕我們將它給抓去。
老嬤嬤已經(jīng)站起來,推推小姑娘道:“小主子,少君大度,您還不趕緊謝謝少君?!?/p>
她看了看我,眼眶卻一紅:“這兒哪有什么少君,我只要我的娘親!”遂抱著那只貓,扭頭跑到了另一處院子去了。
那老奴叫了幾聲小姐,又要向我賠罪,我有些乏了地擺擺手。
回到院里,大夫就來給我看了下手上的口子。其實,我自小磕磕碰碰,這點傷實在算不了什么,可下人極是緊張,我也只好讓大夫看看,也算是安撫他們了。
大夫出去之后,我不禁問:“方才,那個孩子是誰?”
碧玉一聽,驚奇道:“原來……少君還不知道么?”
碧落瞪了她一眼,走到我眼前,躬身答道:“回少君的話,剛才那一位小主子……”她謹(jǐn)慎地答道:“正是徐府大少爺和前少夫人洛氏的獨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