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并未急著回屋子里,先是陪著他一起去看了院子里的牡丹花。那朵牡丹開得極顏,紅瓣紫芯,很是少見,徐棲鶴說:“母親愛花,等過陣子她壽宴時,便正好將這傾城牡丹花送給她?!彼麆傉f完這句,就別過頭輕咳起來,我這才發(fā)覺他手心微涼,唇色也有些白,便問他:“鶴郎……是不是不舒服?”
徐棲鶴掩著嘴搖頭道:“只不過是前陣子不慎感染了風(fēng)寒……咳?!彼诌B連咳了好幾聲,一張玉容都咳得泛紅。下人取來了一件鶴氅,我忙為他披上:“那就別吹風(fēng)了,正好我也有些乏了,一起回去罷。”
徐棲鶴看著我,目光瑩瑩,袖子下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你關(guān)心我?”
我垂了垂眼眸,輕道:“走罷?!?/p>
我同徐棲鶴回到屋子里,聽侍兒說,三少爺這大半月來睡得極淺,前些日子就染了寒癥,足足病了幾日。今個兒一大早起來,便在院子里等著我,這寒癥便又發(fā)作了起來。徐棲鶴聽了道:“三喜,你可莫聽下人胡說,我的燒早就退了……”他又咳了起來,我扶著他坐下來,輕輕拍撫著他的背。沒一會兒,下人就端了藥上來。
我接過湯碗,耐心地喂著他喝下去,見他臉色越發(fā)不好,就再扶著他去內(nèi)室里躺下。我守在床側(cè),用了午膳后,華陽夫人姜氏就聞到風(fēng)聲過來。姜氏愛子如命,他二人母子情深,我站在邊上看著,亦不禁心生惻隱,有些思念起我那可憐的三姨娘。只是我跟她畢竟身份有別,她縱是對我關(guān)懷備至,也不能像徐氏母子那樣親近。
“你這兩日好生安養(yǎng),別再操心莊子的事務(wù),切記身子要緊。”姜氏叮囑著他,徐棲鶴也點(diǎn)頭應(yīng)了,反寬慰姜氏道:“母親,我這不過是小病,您也莫再操煩了。”
姜氏欣慰地頷首,囑咐他歇息后,看向我道:“敬亭,你送我出去罷。”
徐棲鶴聞言,有些緊張喚了一聲“母親”。
姜氏回頭,看著兒子道:“怎么,母親還能吃了他不成?”她隨即一笑,哄道,“母親就和他說兩句話,就把他還給你了,?。俊?/p>
我也同徐棲鶴說:“鶴郎別擔(dān)心,我去送一送娘?!?/p>
他這才放心下來,躺回床上:“那你……早些兒回來?!?/p>
我和姜氏一起走出門去,她臉上的輕松之色就褪去,嘆道:“鶴郎自小就是這樣,常人生個病,過兩天就好了,他卻沒有十天半月都好不了,真教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如刀割。”
“官人福厚……必然不會有事的?!蔽也簧蒲赞o,只能盡我所能出言安慰。
姜氏點(diǎn)點(diǎn)頭:“但愿如此。”她停下來,回頭看著我,“敬……三喜,我也跟鶴郎一樣,叫你三喜,你說可好?”
“自然好。”我忙應(yīng)道,“母親想怎么叫我,三喜都是愿意的?!?/p>
姜氏走了過來,握起我的手。按說,我雖是個尻,也終究是個男子,不好和婦人走近??山蠝厝崛玳L姐,使我不好拒絕她。只聽她道:“有些話,娘便直說了——”她望著遠(yuǎn)處,“我生下鶴郎后,宮里太醫(yī)院的趙院正說過,鶴郎……恐是活不過弱冠之齡?!?/p>
此話讓我心中一跳,當(dāng)下就脫口道:“不會的?!?/p>
“我也盼是如此?!苯险f,“你來了之后,鶴郎的身子就好了很多。我知道這話不符規(guī)矩,可我這個做娘親的,總是有些私心。往后的日子,若是另兩頭無礙,你便多來這兒,陪一賠鶴郎?!?/p>
姜氏已將話說到這份兒上,我如何不應(yīng)她,只能點(diǎn)頭。
姜氏便笑逐顏開,賞了我好幾樣?xùn)|西,又道:“我那兒有一條百年老參,等會兒叫下人送來,你熬了湯后給鶴郎服下?!?/p>
我送走了姜氏,就回去屋中。徐棲鶴本是睡著,我走近時他就睜開眼來,將手伸來。我便握著他的手。
“母親可有為難你?”他問。我輕輕搖頭:“沒有?!?/p>
徐棲鶴遂放心地一笑,我在他身旁待了會兒,他就說:“我有些冷?!蔽艺邢氯思有┨炕?,他卻又好似憋不住地道,“我……你躺進(jìn)來,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我怔了一會兒,只看徐棲鶴紅了紅臉,將臉別了過去。我便掀開被子,在靠外的地方躺下來。徐棲鶴這才轉(zhuǎn)過來看我,手臂下意識地環(huán)在我的腰身上。我和他靜靜躺了一會兒,他便漸漸挨近,在我唇上輕啄了一下。我看看他,隨即斂了斂目,小聲說:“你身子……快一點(diǎn)好。”
徐棲鶴忍不住一笑:“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