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驚坐而起,就見那一個(gè)人風(fēng)火也似地大步跨進(jìn),待我看清來人,當(dāng)下也不禁微微怔住。
非是其他緣由,而是這徐氏二少爺,實(shí)實(shí)在在是豐神俊朗。
他眉似遠(yuǎn)山,眼若桃花,顧盼間自有一股風(fēng)流,楔者多俊美,他亦如是。此外,那輪廓亦極是秀致俊美,活脫脫的是那話本里的神仙男子,教凡夫俗子見了,都不由自慚形穢。許是沾染上了徐氏的氣脈,他那雙眼目投來,真真如刀也似,再看他一身大紅喜服,站在那一頭,確如一團(tuán)真火,轟轟烈烈地入了眼底。
“二少爺!”陸管事跟在后頭急急追來,隨即整整面色,“吉時(shí)已過,二少爺久久不歸府,小人也只是奉謝夫人之命行事。今夜,還請二少爺——”他猶豫道,“留宿于此。”
他面上不動(dòng)聲色,所有人卻都聽出他話里的強(qiáng)硬之意。
徐燕卿嘴角似笑非笑地一揚(yáng):“噢?那我今夜要是不宿在此,陸大管事,你當(dāng)如何?”
陸管事身子微躬,態(tài)度恭謹(jǐn)?shù)卣f:“二少爺,今日小人若多有得罪,明天必去總管那兒領(lǐng)罰。”他額頭冒著薄汗,微微抬眼,低聲道:“……可今晚,是二少爺?shù)拇笙踩兆??!?/p>
徐燕卿這才朝我這一頭看了看,我跟著緩緩站起。那抹肆無忌憚的目光,只讓我覺得如芒刺來。
“……大喜日子?”他喃了一喃,冷笑了聲,“這話說的極是?!彼布磼吡艘谎勰切┫氯?,“那你們還杵在這兒做什么,還不快都給我滾出去?!?/p>
陸管事沉默,終是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
除了房內(nèi)伺候的婢女,他帶著其他下人走了出去,我便看著他轉(zhuǎn)身,這一刻,我與他四目交錯(cuò),只短短的一瞬,那一扇門就牢牢地掩上。
我站在原處,手腳如僵,那徐二爺一步步地走來,越過我去,一把坐在床上。雖是離了幾步,我仍舊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和胭粉氣。就算不說,也能讓人猜到,他這一晚上,都待在何處。
徐燕卿覺著燥熱地扯扯衣襟,瞥了眼我,語氣不甚溫和地道:“怎么還傻傻站著,難不成,沈氏沒教導(dǎo)過你,要如何伺候官人?”
他面目極是好看,此刻卻做出無賴的樣子,想是刻意要為難我。我并不知自己是如何招惹了他,可我從來就知道,人既有無端端的好,自然也有無端端的惡。他看我極不順目,我卻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垂下眼目,猶豫地俯下身子,將手放在他的鞋上。
我本為賤庶,雖身份低微,卻也未曾做過下人的活兒,此時(shí)不免有些笨手笨腳,好容易為他除了一只腳上的鞋,又換了一邊。這時(shí)候,他突然坐起,一手朝我臉龐捏來,將我扭了過去。
珠簾輕輕碰撞,我怔怔望著他。
只看,那雙桃花眼微沉,喜怒難辨,目光鎖在我臉上一陣,就聽他道:“素聞沈家女國色天香,爺原先當(dāng)你們是大小二喬,各有千秋,沒成想,原來是東西二施——”他將我的臉往旁一撇,輕道一聲,“不過爾爾?!?/p>
徐燕卿由床上而起,走至案前。
他奪過酒壺,倒了杯酒,高舉飲下。早些時(shí)候我就聽說過,徐氏二郎為今上欽點(diǎn)的探花,少年才俊風(fēng)采過人,清風(fēng)瀟灑而不羈,當(dāng)年騎馬游上城,惹得京中多少男女欽慕。他囫圇喝下數(shù)杯酒,酒水流出嘴角,沿著脖子滑下,轉(zhuǎn)眼一見我,仿佛想起什么來地道:“是了。今夜……可是你我的新婚之夜,怎生能忘了這杯交杯酒?!?/p>
就看他倒了兩杯來,之后便走來將我從地上拽起:“過來!”
我跌跌撞撞地跟他走到案前,不慎碰到了桌子,其中一只酒杯就滑落掉在地上,一分為二。隨侍的婢女見到,忙顫聲說:“……奴、奴婢再去取一只來?!?/p>
裝著酒的喜杯碎裂成片,是為不吉利,難怪她要如此惶恐。
“——不必?!毙煅嗲涔醋∥业牟弊?,下一刻,便用嘴直接將酒渡來?!啊?!”他此番來的突然,我絲毫不察,就由他將齒關(guān)撬開,隨著那辛辣酒液,他的舌頭如游龍一樣卷掃而來,一番噙咬吮吸,直讓我無處可躲。之后,他將我松開,我立時(shí)如脫兔一樣,從他懷里掙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