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桂隱隱感覺到什么不妙,心一陣收縮。
“來人,將她的家人全部抓來,她若不說,當(dāng)著她的面,一炷香殺一個!”
青桂一顆心直墜冰窖。
季瑜譏笑,拂袖而出。
青桂見世子說真的,眼看人就要出去,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撲過去:“世子饒命?。∥艺f!我說!求你放過我的家人,別抓他們!”
侍衛(wèi)及時拉住了青桂,季瑜面無表情轉(zhuǎn)身,等她話。
青桂閉了閉眼,眼中一片頹?。骸啊情L寧郡主?!?/p>
兩邊都是拿著她的家人威脅,她招供不招供都是死,她已經(jīng)盡力了,她苦笑,現(xiàn)在一切看造化吧。
只是青桂直到死都不知道,在長寧郡主去找她,她答應(yīng)下藥的那一刻,長寧郡主就已經(jīng)將她的家人全殺了。
……
季瑜到了客房,門外站了一會兒后,最終推門進(jìn)去了。
屋里林貞正坐在床邊給宋妙涵喂藥,宋妙涵臉色蒼白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沒有泛著青紫了,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偶爾瞥向林貞笑得開心。
很溫馨純粹的一幕。
“奴婢見過世子?!币娛雷舆M(jìn)來,兩個侍立的丫鬟趕緊迎上前行禮。
季瑜一揮手:“你們都下去?!?/p>
宋妙涵看見季瑜進(jìn)來,大概猜到了他想問什么,她看向林貞,“小隱,你先出去,我有事跟魏世子說?!?/p>
“可是……”林貞瞥向她的肚子,她還很虛弱,他并不想出去。
“聽話,我沒事?!?/p>
林貞知道她說一不二的性子,只好點(diǎn)頭,臨走時瞥了一眼季瑜,像是頗有怨念。
季瑜一挑眉。
宋妙涵笑道:“這孩子有些敏感,你別嚇到他了?!?/p>
“孩子?”季瑜一嗤,“你丈夫還是你兒子?”
宋妙涵一噎。
不得不說,這魏世子對著她時,嘴是真的毒。
季瑜卻不是來跟她閑聊的,打趣了一句就進(jìn)入正題,直接問她:“你怎么會知道有人要害阿嬈?”
宋妙涵一笑:“若是我能未卜先知呢?”
季瑜面無表情盯著她。
“你不相信?”宋妙涵看著他,眼中無絲毫玩笑,“魏世子,我說的都是真的。”
宋妙涵知道,依照季瑜的聰明,今日她倉促進(jìn)府,未卜先知這一出,她若不說實(shí)話,他自己暗中也會查出個大概來。她并不想讓人仔仔細(xì)細(xì)查探又分析自己的舊歷史,然后懷疑自己是個妖怪神經(jīng)病,所以倒不如直說,也許他還能放下對自己的成見,不再總將她往是心思深沉要怎么害郭嬈的壞女人方向想了。
“魏世子,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季瑜眼中劃過驚訝,卻只轉(zhuǎn)瞬即逝,他垂眸,平靜地聽著。
“還記得我和郭嬈的第一次見面么?在寒山寺。那天你問我接近阿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確有目的,就是想認(rèn)識她,和她做朋友?!?/p>
“因?yàn)樗笆谰冗^我,前世我們就是朋友?!?/p>
……
季瑜進(jìn)了一趟宮,誰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是他一臉肅殺之氣從昭陽殿出來后沒兩天,朝廷突然有人站出來說賀緒謀反,接著是群臣附和。皇上徹查確有此事后,大怒,判賀緒腰斬之刑,其夫人與小女撤其封號,與賀家族人一同流放邊疆,永世為奴。
曾被賀蘇瑩欺辱過的那些女子一聞此消息,有人幸災(zāi)樂禍有人可憐同情。后來不知聽誰說,賀蘇瑩在流放路上生了一場大病,沒撐過去,某個雷雨交加的晚上忽然就死了。據(jù)聞咽氣的時候她瘦骨嶙峋,衣衫破爛,還死不瞑目,滿面污垢。
曾經(jīng)那樣張揚(yáng)跋扈的千金貴女,最后卻落得個一卷破席子裹了扔在荒郊野外的下場,也不知是讓人心里痛快還是可憐。
宮中,昭陽殿外。
賀蘇蕙一身純白孝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悲痛欲絕。她邊流著淚邊磕頭大喊著:“求皇上見見臣妾,皇上!”
額頭磕在地上嘭嘭嘭地響,沒一會兒都見了血,鮮紅血污順著額頭滑下她也不在乎,還在機(jī)械似的拼命重復(fù)著那磕頭動作。
外面守門的太監(jiān)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了,稍一偏頭望向內(nèi)殿,內(nèi)殿一片安靜,落針可聞。然后他便不敢說話了,低下頭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自己的木頭人。
心里卻是嘆了一口氣,這賀嬪一個多月前剛?cè)雽m就得了皇上垂愛,一時在后宮風(fēng)頭大盛。
他以為這位是個幸運(yùn)的,但豈料賀家卻突然出了個欲造反的叛賊,惹了皇上大怒,這賀嬪身為賀家女,自是也被牽連,跟著倒楣了。
如今皇上沒罰她,她倒自己跑到跟前了,身為皇上的女人,竟還在宮中給娘家人穿起了孝服,還要給謀反的賀家人求情。皇上現(xiàn)在對賀家厭惡至極,她卻還要給皇上添堵,也勿怪皇上不見她。
不知過了多久,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大總管出來了。一睨地上虛弱欲昏的賀嬪,平平道:“娘娘,皇上說請您進(jìn)去?!?/p>
賀蘇蕙幾乎喜極而泣,皇上還肯見她就好!
她撐著身子站起來,蹣跚著步子往里去,卻沒有看見旁邊總管一臉同情的嘆息。
書案前一身明黃的男子氣勢磅礴,眉目俊朗,只是曾經(jīng)對著她溫情的臉上,現(xiàn)在卻是平靜淡漠,毫無感情。
她心下酸澀,又跪了下來,伏首在地:“請皇上饒過臣妾母親和家人吧,她們是無辜的!”
皇上放下筆,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后起身到她面前,開口:“朕就問你一句,你在宮中有和你父親私下通信嗎?”
賀蘇蕙哭容一滯,臉色驟然慘白下來,眼神驚恐望著他:“……你……”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那他還能若無其事每晚到她宮中與她同床共枕?他到底真的寵愛過她嗎?
皇上一扯唇角:“做任何事之前就應(yīng)該要料到代價,既然敢賭,就要服輸。”
賀蘇蕙神情激動,挪過去扯著他的衣擺,大哭:“可臣妾的家人是無辜的啊,她們從無害人之心,求皇上饒了她們吧!”
皇上不為所動,聽到‘從無害人之心’時,還嘲諷一笑,居高臨下看她,諷刺道,“你知道你妹妹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嗎?”
賀蘇蕙一僵,想到什么,不敢說話了。
皇上又說:“你父親雖然犯了死罪,但過去二十多年在魏地的功績卻不假,朕本來沒打算降罪賀家其他人,是你的好妹妹讓朕改了主意?!?/p>
他淡淡道:“她殺再多人都與朕無關(guān),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容陽縣主動殺心。你們賀家所有人的命都抵不過一個容陽,她敢動手,朕就敢讓賀家所有人陪葬!”
容陽?
賀蘇蕙想起這是誰,陡然睜大了眼:“皇上,你——”
恰好太監(jiān)總管過來,將她的話打斷。
“皇上,皇后娘娘請了魏世子和容陽縣主進(jìn)宮吃茶,現(xiàn)在正邀您過去?!?/p>
皇上一怔,半晌后開口:“賀嬪驚痛親人離世,患上瘋癥,欲行刺于朕,被擒后不知悔改,口出狂言,賜毒酒一杯?!?/p>
說罷轉(zhuǎn)身離去,看也未看地上人一眼。
賀蘇蕙身子一軟,雙肩頹廢地垂下。她跪坐在地上,就這樣平靜地看著那個絕情如斯的男人,半晌卻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你是皇上又如何,這天下還是有你得不到的女人,她眼里根本就沒有你,她不愛你!哈哈哈!”
殿內(nèi)正欲拉她下去的小太監(jiān)一聽這話,腿腳一軟,一瞥前面忽頓的高大背影,趕緊堵了賀嬪的嘴。
這賀嬪果真是瘋了,瘋了!竟敢說這天下還有皇上得不到的女人!這天下女子誰不想進(jìn)宮,當(dāng)那受人敬拜最尊貴的女人,當(dāng)這九五之尊的心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