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很少見她表露對(duì)某樣?xùn)|西的喜愛，見她看著這帕子，不掩眼中歡喜，那定然很喜歡了，于是說了句。

郭嬈眉眼彎彎，笑著搖頭：“我見過府中繡娘的刺繡手法，她們繡的雖然很精致美麗，但卻沒有那種栩栩如生的神韻。朝歌有兩大名繡，一是湘繡，二是蘇繡，且蘇繡已經(jīng)失傳一百多年，唯有湘繡存留至今，所以湘繡是很珍貴的，更遑論這湘繡雙面繡。”

她看向季瑜，語氣里有些小得意，“這塊帕子用的就是湘繡，還是雙面繡，這是很罕見的，以前我只見我娘繡過?！?/p>

她指著帕上圖案給季瑜看：“你看，這纏枝葉和旁邊的蝴蝶，是不是很漂亮，有一種翩然而生的感覺？你再看另一面，這些圖案竟然勾勒出了一個(gè)‘涵’字，絲毫不差！”

季瑜見她忘乎所以地和他討論刺繡，忽然覺得剛剛開口是個(gè)錯(cuò)誤的決定。

“姑娘，那帕子是我的?！?/p>

清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郭嬈驚訝轉(zhuǎn)身，就見七八步遠(yuǎn)處站著一個(gè)十五歲左右的少女，只一眼，她便忽然想到了話本子里的一句話：氣質(zhì)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少女身穿青色繡雙蝶纏紋綾羅裙，同色繡鞋，發(fā)插鏤蝶珠玉簪，膚若凝脂，雙眉如黛月，雙眸似秋水，丹唇微勾，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帕子竟是這青衣少女繡的？

不知怎么，郭嬈見她第一眼，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倍感親切。于是她拿著手帕走近，試探地問：“那你可知這帕子上繡的是什么？”

少女聽著她的聲音，眼神突然變得復(fù)雜起來，回道：“帕子上繡的只是些普通枝葉，還有一只蝴蝶，背面是個(gè)‘涵’字?！?/p>

少女又走近一步，幾乎只離郭嬈一步的距離，看著她，語氣略有深意，還帶著些久違的嘆息，“我叫宋妙涵?！?/p>

郭嬈不知為何少女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悲傷，還夾雜著似是重逢的喜悅。

放下心中疑惑，聽她描述，名中帶涵，說得也相差無幾，確認(rèn)了就將帕子還給她，佩服地開口：“宋姑娘真厲害，居然會(huì)這般復(fù)雜的雙面繡，我以前也總纏著娘教我?！?/p>

像是想起了過往，語氣帶著些許懷念，“學(xué)了三天，手上扎得全是細(xì)密的針孔，心里也急躁得很，便發(fā)誓再也不碰針線了?！?/p>

宋妙涵撲哧一笑：“聽你的語氣，似乎很懷念學(xué)雙面繡的日子，你若還想學(xué)，我可以教你?！?/p>

“這……好，有時(shí)間我一定找你，我叫郭嬈，你就叫我阿嬈吧?！彼聪蛞慌圆徽f話的季瑜，向宋妙涵介紹道，“這是……我表哥，他叫季瑜?！?/p>

季瑜看了眼宋妙涵，眼神無波，還帶著些審視，但看在郭嬈的面子上，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季瑜在京城有第一美男之稱，但同時(shí)兼稱第一冷男，出了名的俊美無儔云上仙，冷漠無情閻羅神。京城不少姑娘為他的身份為他的容貌而芳心暗許趨之若鶩，但又因他的冷漠望而卻步?？傊?，對(duì)于大多數(shù)姑娘，見到他的第一眼，眼中少不了驚艷與打量。

但宋妙涵，只是禮貌看了他一眼，眼中只有欣賞與平靜，然后客氣了句：“季公子?！?/p>

便轉(zhuǎn)向郭嬈，開口道：“你可一定要記得找我，我父親是淮陰王宋深，”她又解下腰上系著的葉形玉墜，“你拿著這玉佩，可以隨時(shí)來找我。”

郭嬈笑：“一定會(huì)的，到時(shí)候你可不要嫌我麻煩?！?/p>

兩人又說了些話，眼看天色漸晚，宋妙涵才和她拜別。

看著漸漸走遠(yuǎn)的身影，季瑜瞥了眼孟安，孟安心領(lǐng)神會(huì)，悄悄退離。

郭嬈手中打量著葉形玉墜，心情很好，季瑜一直沉默，中途借口有事離開了會(huì)兒，郭嬈沒多想。

寒山寺后門，外面空無一人，只有兩株梅花，還有兩個(gè)盛著水的大缸。

宋妙涵被人掐著脖子，懸在紅漆墻上，臉憋得通紅。

“說，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聲音冰冷，卻是郭嬈身邊借口離開的季瑜。

“放……放開……放開我……”

宋妙涵有些堅(jiān)持不住，左右掙扎喘不過氣，痛得眼里都泛了水光。季瑜見她真的支援不住了才松手，見她渾身卸了力氣般癱軟在地上，眼也不眨，只面無表情看著，毫不憐香惜玉。

宋妙涵摸著喉嚨揉了揉，不停地咳嗽，半晌才緩過來，她半撐在地上看季瑜：“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故意接近她。”說著她想通什么，還調(diào)侃起來，“季公子聽說過一見如故嗎？我和她可能就是這樣，而你，見她對(duì)著我笑，該不會(huì)是吃醋了吧？”

似是應(yīng)了她的話，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帶了冰渣子。

季瑜走近她，雙手負(fù)后，只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警告：“最好如此?！?/p>

宋妙涵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墻角，才艱難起身。盡管剛剛差點(diǎn)被季瑜錯(cuò)殺，但她還是有點(diǎn)想笑。這魏世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氣場也讓人不敢直視，他怕也只有在郭嬈面前才有柔情的一面。

想起郭嬈，她的眼神柔和下來。

她的一生活得墮落不堪，當(dāng)經(jīng)歷過生死之后，才明白什么是珍貴異常，什么如過眼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