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枝暗覺事情不簡單,但卻無法在此時弄清事情真相,想到以后小姐是要在國公府長住,她不好鬧得太難看。權(quán)衡再三,于是離開了。
孟安隨綠枝一起離開,出門時還體貼地關(guān)上了門。
季瑜懷中的人眼神呆滯,身子卻哭得一顫一顫的。
她本就纖瘦嬌小,這副脆弱易折的模樣,仿若雨中嬌花,被垂打摧殘得不堪重壓,想要教人憐惜與保護。他開口,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輕與柔:“別傷心……我會陪著你?!?/p>
鼻尖充盈的一股清清竹香,郭嬈感覺很熟悉,獨有這個清冽味道的主人曾經(jīng)救過她,郭嬈心底里對他莫名的信任。她抬頭,對上的就是一雙幽深無底的鳳眼。
這雙眼睛和連欣很像,卻又不同,連欣的眼中是鮮活與靈動,而他,一眼望進去,就像看不見底的深淵,高深莫測。
郭嬈意識到自己在誰懷里,掙扎著就要出來,但剛要站好,雙腿就沒力氣般軟下去。季瑜強勢地沒再放開,攬了她抱坐在棺槨前的團蒲上,而后打開食盒,端出里面的吃食,安慰:“乖,你現(xiàn)在身體很虛弱,先吃點東西?!?/p>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有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郭嬈想起那日他救她,他說‘別怕,我在'。也許是那一命之恩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此刻她太脆弱無助,她整日的一身防備卸了下來,沒了力氣也不再掙扎,索性靠在他懷里,手攥著他的衣袖。
她道:“……謝謝你?!甭曇粲行┥硢?。
季瑜沒有說話,體貼地拿起水喂她。
郭嬈乖順地喝了幾口,看著面前面容俊美,沉默不言的人,她忽而冒出一句:
“你知道嗎?我不是娘的女兒。”
季瑜的手一頓。
郭嬈仿若未覺,她的眼睛一直看著棺槨,說出來的話好像是積壓在心中已久的,只是一種傾訴。
“我從沒見過我的生母,曾經(jīng)聽祖母那邊的人說,我的生母是父親的一個遠方表妹,是祖母硬賜給他的。因為……因為娘不能懷孕,祖母很不喜歡她,還總是針對她……”
“后來生母生我難產(chǎn)死了,娘將我抱在膝下養(yǎng)著,當親生女兒一樣??墒恰耶敃r不懂事……嗚嗚……我……”她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哽咽。季瑜輕輕拍著她的肩,無聲的安慰。
“祖母買通奶娘挑撥我和娘的關(guān)系,說是娘毒死了我的生母,可娘對我那么好,那么溫柔,我舍不得怨她,可祖母對我說,對殺母仇人仁慈,就是對生母的不孝,后來我對娘又怨恨又想親近……”
“直到有一年,我落水得了重病,大夫都說準備后事了,是娘沒日沒夜衣不解帶照顧我,我才挺了過來……”
“父親死后,族里人都想著怎么奪我父親的家產(chǎn),還欺負我和娘,她們還讓祖母將我嫁給年過六旬的地方官做妾……娘怒火攻心,硬是護著我,送我來京城?!?/p>
“你說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她還瞞著我……她病得那么重還瞞著我……我看見她吐血了……好難受……好難受……嗚嗚……”
昏黃燭火的靈堂,安靜幽幽,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細聲啼哭,繞梁穿堂。
女孩靠在季瑜懷里,嗚嗚抽泣了半天才抬頭,淚眼朦朧看著他。有些怯怯,又可憐巴巴的:“大表哥……那日在后花園,其實我說了謊,我不喜歡姚真,我想嫁給他只是想借他逃離國公府,在這府里我的身份虛假,我總是害怕謊言被拆穿,被所有人嫌棄?!?/p>
她拉了季瑜的衣袖,直直望著他:“你不會怪我對不對?表哥,雖然你表面看起來總是很冷,但是我知道,你其實一點也不冷,不然為什么總是對我那么好。自從父親死后,你是除了母親,第一個讓我感覺有安全感的人,我是真的將你當哥哥,不想受你輕視,我會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