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周四,這本書上了APP紅字,收藏竄到了七百多。
到了第三個周四,花慕之已經(jīng)完全習慣了下午三點守在電腦前等站短。
他刷新了幾次,熟悉的亮黃色短信就跳了出來——
“——恭喜您的文章《銀色權(quán)杖》上榜,榜單:pc-古代言情-佳作推薦,要求更新字數(shù):20000,榜期為……”
佳作推薦——佳作推薦在哪?
花慕之打開了網(wǎng)頁,一眼就看見了分頻頂層上頗為顯眼封面。
越亦晚正抱著一罐蜜烤腰果過來找他下棋,忽然發(fā)覺太子儼然一副等著科舉放榜般的狀態(tài),揮了揮手道:“在看什么呢?”
“看,你做的封面,在網(wǎng)站最顯眼的地方?!被街扬@示幕轉(zhuǎn)向他:“我上榜了?!?/p>
“什么——”
越亦晚踩著木屐快步過去,湊近了看了好半天。
真是他當時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擼好的封面,哥特文字和銀色紋章都清晰而又熟悉。
他親手做的封面,和花慕之寫的故事一起翻越了大洋與山川,上了這家網(wǎng)站超顯眼的地方,所有讀者都能看見!
“天——”他捂著嘴看向花慕之,控制著音量道:“榜單上還寫著佳作推薦!佳作哎??!”
花慕之笑著點頭,正想說句什么,編輯筱筱那邊敲了過來:“親,打算什么時候入V?”
“你編輯發(fā)消息過來了!”越亦晚比他還要緊張:“快看快看!”
竟然是快到入V的節(jié)點了。
入V,不僅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付出獲得實質(zhì)回報,聽編輯群里說還會有一個叫做‘夾子’的臨時榜單,就和鯉魚跳龍門一樣,可能一夜之間會飛升爆紅。
“——記得入V當天要更萬字章哦,這是老規(guī)定了?!本庉嬏嵝训?。
電腦前剛才精神百倍的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這幾天的更新不可以斷,而且還要在周二入V的時候再寫一萬字出來,也就是說這幾天開始就要瘋狂存稿了才行。
皇太子默默地回了一個好的,忽然明白了越越說的‘好頭禿啊’是怎樣的感覺。
一萬字的大長章,想想真是好頭禿啊。
“加班這種事——”越亦晚忍著笑安慰道:“向來是加著加著就習慣了,加加更健康喲。”
他拈了一塊蜜烤腰果,正準備繼續(xù)吃零食,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您好?”
“請問是臨國的撒母耳?越嗎?”
“我——我,我是啊?!痹揭嗤砗鋈痪o張起來,手上那塊腰果又不好放回罐子里,直接喂給了旁邊的花慕之。
花慕之沒想到他會下意識地這么做,張口的時候親到了他的指尖。
兩人頗為不自然地對視了一秒,然后瞬間扭頭去看別的東西。
“您的作品已經(jīng)通過了海選,會在本周六,或者下周六的節(jié)目中揭曉排名,請注意收看——相關(guān)的合約也已經(jīng)發(fā)到您的郵箱了,請盡快簽署電子簽名?!?/p>
我——我我過海選了嗎?!
通知居然來的這么快!
“第二期的題目已經(jīng)在本周的雜志第六十七頁公布了,也請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盡快完成郵寄?!?/p>
“好的好的,謝謝!”越亦晚感覺腦門上都在冒煙,說話都頗不利索。
這可是YHY國際大獎賽?。『眯├显O計師都會參加的比賽!
我居然真的過了!
電話一掛,他就捂著手機差點蹦起來:“我過海選了!我的作品要上電視了!”
花慕之忍俊不禁道:“那你也要跟我一塊加班了?”
“要不這樣,以后你來我夕清閣里趕稿子——抽空我們兩還能一起喝咖啡摸魚!”越亦晚扭頭瞥見霍御侍在門口,喚道:“霍霍!霍霍把我雜志拿來!我看看題目!”
等雍王唱著歌蹦跶著抱著雜志回夕清閣了,霍御侍才松了口氣幫忙關(guān)好門,把淘寶來的快遞抱了出來。
這頭太子還在悶頭寫大綱,鍵盤敲了一半看見那門口的快遞箱,忽然想起來還有要緊事沒有做。
“我買了升級款,毛線球也帶來了?!被粲棠弥y柄小刀拆開了快遞,把里面的東西抱到了太子面前。
還真是UFO一樣的奇怪圓盤,看起來跟方向盤一樣大。
太子不太擅長手工,但和霍御侍研究了一下,把這個機器給組裝了起來。
四十八個小鉤子上掛好了精紡毛線,其他的檔位也調(diào)整好了。
“您試試?”
花慕之又確認了一下,握住了手柄。
他轉(zhuǎn)了幾下手柄,那圓盤中心的線條竟即刻開始隨著齒輪旋轉(zhuǎn)成結(jié),連帶著發(fā)出呼呼的機械咬合聲。
太子只感覺腦袋上冒出一個感嘆號,加快了搖手桿的速度。
剛才還只有一圈的毛線如同漲潮一般開始一層層增厚,竟然有種施法般的奇異感。
霍御侍在旁邊看了半天,忽然開口道:“殿下……”
“什么?”
“您好像織的,是頂帽子。”
而且選的顏色還是嫩黃色,是不是不太成熟。
太子織了一半,研究了一刻說明書,決定續(xù)上白色毛線,把這小帽子織完。
一共花了接近三十多分鐘,但是拿在手里不光延伸性好又透氣,而且還很暖和。
花慕之很少親手做這些事,可自從被越越帶去寫詩做月餅織圍脖,就仿佛解開了什么顧慮一般。
他上下端詳著這頂毛線帽子,忽然深呼吸一口氣,匆匆下了樓。
霍御侍留在原地有些愕然。
所以……不織圍巾了嗎?
越亦晚正搬著布料來來去去,旁邊的掌侍也幫忙抱著好些參考書和雜志,就聽見外面有人來報太子殿下到。
——慕之過來加班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綢緞,匆匆過去迎接他。
花慕之今兒穿的是一身銀紅相間的長袍,貴氣的鳳穿瓊枝圖繡在上面,更襯得他眸深眉長,好似話本上的翩翩公子。
然而他的手里還捧著一個小帽子。
越亦晚站定,本想問他怎么沒把平板鍵盤拿過來,忽然頭上被套了一個墜著小毛球的毛線帽。
這帽子大小正好,連冷嗖嗖的耳朵尖都護住了,戴起來暖和又舒服。
越亦晚伸手一摸,下意識地扭頭去照鏡子。
黃白相間的毛線帽墜著兩個小毛球,而且還挺配他今天穿的這一身淺綠色長袍。
“這是——你做的?”他忽然摸到了有些奇怪的針腳,扭頭驚訝道:“不像是在外面買的哎?!?/p>
花慕之其實也是一時起了玩心,才過來給他戴上,這個時候也只笑著點了點頭:“是不是不太合適?”
“不,”越亦晚雙手捂著那頂毛絨帽,深呼吸道:“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織好小帽子送我的人?!?/p>
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送親朋好友各種自己做的小玩意兒,甚至每年冬天都會給爸爸哥哥送自己做的手套和袖扣。
可是花慕之,真的是第一個反過來這樣關(guān)照自己的人。
他甚至眼睛有些紅,聲音都小了許多:“謝謝……我很喜歡這個禮物?!?/p>
花慕之抬手幫他理了下領子,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其實我借助了些工具,不是像你那樣一針一針織好的?!?/p>
“那也不要緊,”越亦晚搖了搖頭,認真道:“別說自己織,我哥連衣服都沒給我買過?!?/p>
“那他們平時怎么照顧你的?”
“從小到大,主要還是打錢。”
-3-
爸爸剛失業(yè)那會還有工夫幫忙縫縫校服搭配下穿搭,等越亦晚十二歲之后就已經(jīng)又廝殺回生意場上了。
哥哥在國內(nèi)讀得大學,實習期就在跟著爸爸寫策劃案打商戰(zhàn),如今也是談判桌上的老手。
也正因如此,越亦晚從讀初中起,就已經(jīng)學會了一個人打點各種開支。
耶誕節(jié)也好春節(jié)也好,基本上很少能見到兩個親人同時出現(xiàn),周末想感受下家庭的溫暖,也是去找爺爺奶奶吃一頓飯。
不過這對父子表達愛的方式很一致,就是給購物卡銀行卡黑卡。
生意做得越大,給的數(shù)額越多,也越見不著人。
于是越亦晚刷卡的姿勢越來越熟練,在高中時期,一度是各種奢侈品和潮牌的VVIP,進店會被五六個人圍著噓寒問暖遞禮物的那種。
別人家的父母雖然沒這么有錢,但會在家長會上現(xiàn)身,會在高三的時候過來探望和送一碗熱湯。
越亦晚習慣了一個人放學,偶爾出校門的時候還是會有些期待。
他看著朋友們蹦跶著回到父母的身邊,被揉頭遞圍巾送手套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失落。
如果可以依賴的話,他也想黏在哥哥和爸爸的身邊,每天和他們一起回家。
算啦,都不容易。
小越同學感受了幾年獨自被金錢淹沒的快樂,又跟幾個公益專案簽訂了長期資助的合約,然后決定去國外讀書。
一讀就是好幾年。
中途越知故和越品去看過他兩次,第一次在大學旁邊給他買了房子和車,第二次和他一起過了個耶誕節(jié)。
之后的三四年里,越亦晚都是一個人過的,和家人的交流也僅限網(wǎng)絡。
——也很不錯啦,人要知足。
花慕之聽著他碎碎念這些過去的事情,伸手揉了揉頭:“下次給你織圍巾。”
越亦晚頭一次得到這樣的禮物,開心的像終于被寵愛的小孩子,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扭頭就兩手捂著帽子跑了。
太子站在門口,下意識地撫上被親了一下的臉頰,扭頭又回去了。
寫完存稿就給他織圍巾!
第二天是皇室例行的聚餐時間,長輩先入席坐在正位上,小輩要象征性的幫忙布菜斟酒,以示和孝。
太皇太后最近精神很好,落座時打量了兩眼這小倆口的模樣,忽然道:“太子從前太清瘦了些,如今倒是好多了?!?/p>
“豐神俊朗,也要臉頰上有肉才行,”太后在旁邊笑著道:“看來是休息的不錯,臉色也好了很多?!?/p>
——其實是加班吃夜宵吃出來的。
越亦晚笑著幫太后夾了一勺元寶蝦餃,被示意可以回席吃飯了,才倒退著回到原位,開始喝自己碗里的竹蓀筍雞湯。
“周末要不一起去東鹿角那看海去?”皇后忽然想到這一樁:“越越他們還可以去抓螃蟹,忙了這么些日子,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p>
不,我周末要看排名……
越亦晚心里一咯噔,揚起笑容道:“聽說周末可能要下雪呢,要不看看天氣再定?”
“我周末有事,定了和臨都大學那邊的訪問?!被街_口道:“下周吧?”
他這一解場,顯然讓越亦晚放松了許多,也跟著點了點頭。
等午宴用罷,小倆口告退,留下長輩們吃瓜果閑聊。
“小越性子挺和順啊,”老太后剝著南瓜子道:“聽說這些天和慕之處的不錯?”
“我怎么覺得,他們周末有什么事呢?”太后狐疑道:“平時感情再好,也沒這么夫唱婦隨的吧。”
“我跟護衛(wèi)說了,就算他們兩換裝去宮外約會,也最好留個心眼?!被实鄯炊α似饋恚骸翱搭櫤捅Wo的人都得及時跟上,您兩位就放心吧?!?/p>
結(jié)果真的到了周五周六,太子夫夫也沒有一塊出門,到了晚上更是不動如山。
越亦晚早早地就捧著辣條牛肉干薯片等在電視前,就等著看晚上八點的綜藝節(jié)目。
冠名廣告放完是特邀贊助,特邀贊助完了是評委介紹。
鎏金LOGO看起來低調(diào)奢華,轉(zhuǎn)呀轉(zhuǎn)的他心焦。
“歡迎收看CBG轉(zhuǎn)播的《時尚之皇?YHY全球大獎賽》——”主持人在星光璀璨的T臺上笑著開始解釋賽制,各種剪輯好的畫面也隨之播放出來。
多項獎勵被具象化成令人心動的畫面,幾十萬美金直接摞成了小山擺在了鏡頭前。
YUSH特有的魚型LOGO組成了一簾燈幕,評委席和競拍席已經(jīng)全部坐滿,鏡頭一掃盡顯衣香鬢影。
下一個畫面直接變幻成作品庫的高空,航拍角度下成千上萬的衣裙如高低起伏的波濤一般,排成長隊的名模已經(jīng)準備就位,高高的顴骨與性冷淡風格的外表都頗為典型。
“本期YHY大獎賽將保留傳統(tǒng)的三個環(huán)節(jié)——作品介紹?公開競拍?路人盲選,所獲金額將分出20%捐助抑郁癥基金會,大賽主辦雜志為《YUSH?環(huán)球》——YUSH,為熱愛而生!”
花慕之存稿完三千字,一看時間發(fā)覺已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匆匆離了抱樸殿去陪他看結(jié)果。
一進客廳,就看見越亦晚抱著剛洗完澡的托托在地毯上坐著,緊張地幾乎沒空抬頭跟他打招呼。
“怎么樣了?”
“五千進一千,”越亦晚摟著托托的脖子,深呼吸道:“一共有八千多個參賽的人,但品牌方最多競拍三百件?!?/p>
八千多個人里,只有五千人通過了初篩,然后這一輪下來,只有一千個人能留下來,而且要決定排名。
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兩個半小時里,自己的作品只有半秒不到的畫面,甚至會和其他選手的混在一起匆匆來一個合拍,不會被任何觀眾記住。
畫面的左下角顯示著‘850~999名’,顯然是剛開始公開名詞。
評委有來自英國的時尚教父,有選美皇后出身的名模,都在談笑著評判著,氣氛還算輕松。
花慕之原本對這個領域并不關(guān)心,可自從跟著越亦晚看了好些綜藝之后,竟?jié)u漸都培養(yǎng)出自己的時尚喜好來。
他坐在托托的另一側(cè),看著輪盤般旋轉(zhuǎn)著展示的作品,驚詫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極簡”這個主題,顯然已經(jīng)被玩到極致了。
有的模特接近全裸,只有一條純白緞帶如淡云般覆蓋住重點區(qū)域。
但是她極致的身材被充分展現(xiàn),既不色情也不像情趣內(nèi)衣,反而獨特的讓人想要多看幾眼。
有的模特穿著黑色的長袍,一個巨大的白色箭頭從腳底指向肩頭,在幾十人中顯得格外顯眼。
評委和品牌方看的都饒有興致,不時按下暫停鍵,對他們感興趣的衣服進行點評和競拍。
越亦晚作為看客的時候,能邊看邊吃邊聊,手里還織著圍巾。
真的輪到他等待結(jié)果的時候,反而緊張的什么都吃不下。
沒有我,沒有我,還是沒有我……
750~850的排名依次揭開,有件披肩連帶著系列作品被拍下了240萬的高價。
越亦晚看的心焦,就差攥著花慕之的手調(diào)整呼吸了。
正在這時,洛御侍從前廳來了客廳,恭敬地行了個禮。
“太后娘娘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