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議論聲中,咸笙卻在花轎的顛簸里開始犯惡心,他勉強(qiáng)克制著,但一大早就起來折騰,又困又累的情況下,他也不知自己是昏了還是睡了,總之短暫沒了意識。
北晉太子大婚,皇上皇后也都紛紛到了現(xiàn)場,今日來的都是京城勛貴,不是宰相就是將軍,一人一句恭喜,湛禎含笑應(yīng)了,神色可以看出來喜氣,但卻總是無意識的來回徘徊,頻繁望著面前的街道。
好不容易把接親隊(duì)盼過來,他才停下腳步,駐足望向花轎。人人都瞧得出來,太子殿下急切渴望抱美人歸的心情。鞭炮劈里啪啦的響起,隨著花轎到面前,有人唱誦:“新娘下轎,萬福帶到——”
轎子壓了下去,攙轎姑娘上前來恭敬等著,里頭卻毫無動靜。
湛禎走上前,月華率先反應(yīng)過來,急忙沖上來,道:“公主?”
轎子外頭喊了幾聲,還是毫無動靜,不少賓客已經(jīng)悄然息聲。
湛禎含笑的神色微微一凜,大步走了上來,耳朵微微一動,聽到里頭有了動靜,還有非常緊張的喘息聲。
咸笙剛剛驚醒,發(fā)覺轎子不晃了,外頭一片安靜,正忐忑不安。
湛禎意識到了什么,神色緩和,輕聲道:“公主是想要孤親自來牽?”
有了聲音,咸笙終于確定是到了地方,他身子前傾,掀開轎簾,看到了一只伸過來的手掌。
湛禎的手。
咸笙心情復(fù)雜了起來。
他一露面,周圍立刻又重新恢復(fù)了熱鬧:“哈哈,原來是新娘子耍小性子呢!”
禮炮又響了幾聲,咸笙腦袋上有人撒了什么東西,湛禎道:“公主?”
咸笙不敢再耽擱,將自己的手交出去,忽然腳下一軟,眼前黑了一瞬,身旁人一把摟住了他的腰,周圍又是一陣起哄,咸笙抓著他勉強(qiáng)站穩(wěn),艱難道:“我有點(diǎn)不舒服?!?/p>
湛禎捏著他汗?jié)竦氖?,道:“孤扶著公主?!?/p>
他也看不清湛禎的表情,只能信任他,同時掐了自己一把,強(qiáng)行打起精神,道:“謝謝?!?/p>
太子大婚不同民間,但北國民風(fēng)開放,還是十分熱鬧,只是熱鬧之中帶上了幾分莊重。
耳邊有人說起了吉利話,有人喊,有人喝,咸笙一路跨過馬鞍,火盆,穿過兩旁熱情的客人,一路來到了前廳。
天地,高堂,對拜。
他的腦袋擡起又垂下,喉嚨里是壓抑的輕咳,也不敢太大聲,可渾身卻忽然一陣陣的出冷汗,眼前昏花,耳邊的聲音和眼前的畫面都變得越來越遙遠(yuǎn)。
被他用力抓著的那根紅綢,上方也都被他的手汗弄濕。
“送入洞房——”
咸笙陡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被人摟在了懷里,緊接著,身子懸空而起,他攥著那根紅綢,戴著沉重鳳冠的腦袋軟軟的靠在了湛禎的肩頭,哪怕再不愿,還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湛禎抱著他離開賓客滿堂的前廳,一路穿過走廊,如意和月華臉色煞白的跟著,后者又輕又快的道:“好在拜堂完成了,殿下,進(jìn)去可否允許公主將鳳冠取下,吃點(diǎn)東西,這一大早的,他滴水未進(jìn),早晨又醒得早,方才在轎子里定是昏了過去,絕對不是故意讓殿下難堪的。”
湛禎神色冷淡,一言不發(fā)。
月華拿不定他的心思,越發(fā)緊張。
如今他們來到大晉,可一切都要仰仗這位太子殿下,若是惹他生氣,公主的日子絕對不能好過了。
一路到了房門前,有人為湛禎開了門,他卻冷冷道:“都不許進(jìn)去。”
端著合衾酒和玉如意的丫鬟以及喜娘面面相覷,月華和如意紛紛出了一身冷汗,卻也不敢多說。
如意小聲道:“他不會現(xiàn)在就……”
“不會?!痹氯A冷靜道:“大晉天子還在外頭,太子再荒唐也絕不會在這時動公主?!?/p>
屋內(nèi),湛禎將他放在床上,擡手揭開了紅蓋頭。
粉黛遮住了蒼白的病容,紅衣襯的肌膚勝雪,這是一張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的明艷容顏。
男人擡手取下鳳冠,意外它竟如此沉重,同時也在咸笙額頭看到了壓出來的紅痕。
咸笙額頭的發(fā)濕漉漉的,是被冷汗浸濕的。湛禎將鳳冠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咸笙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神色又沉了幾分。
他托起咸笙的頸椎,那顆頭顱便往后沉著,露出細(xì)長優(yōu)美的脖頸,湛禎手指掐在他的人中,咸笙皺眉醒轉(zhuǎn),胃里給顛簸的惡心感還沒散去,渾身無力,苦不堪言。
耳邊卻忽然傳來聲音:“你若死了,孤便讓大梁給你陪葬。”
咸笙因?yàn)檫@句話而陡然張大眼睛,他死死盯著湛禎。男人托在他頸下的手溫柔的將他平放回枕上,單手撐在枕側(cè),居高臨下的望著他今日尤為漂亮的臉,一寸一寸、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審視,像在用眼睛品嘗什么珍饈美味,里頭蘊(yùn)著脈脈柔情:“清醒了?叫聲相公來聽?!?/p>
作者有話要說: 咸笙:呸!
略略:現(xiàn)在就抓你洞房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