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白齒青眉
他就躺在自己平時住的方寸雜亂之地,窗外有極近的聊天聲,樓上有熟悉的鄰居說話、做飯或吵鬧打架的聲音,身邊的男人亦正亦邪,正用聲音蠱惑著他,
少年如同跌進陷阱的獵物,四處尋求出口,最后發(fā)現(xiàn)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注定的結(jié)局。
“小朋友,親過嗎?”陸羨青伸手捏住他的耳朵,在他下意識想動手的時候,一聲低沉嗓音壓著他的耳邊送出來,“不許動手。”
秦思箏一激靈,臉頰瞬間紅了。
陸羨青涼涼看了他一眼,“敢跟我動手就小心你的p股?!?/p>
秦思箏一呆,他怎么這么說話?
陸羨青朝他抖了抖劇本,眸光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臺詞,怎么著?覺得我占你便宜了就想打我?慣著你了,把拳頭給我收好?!?/p>
秦思箏湊頭過去看,劇本上赫然寫著,男人說︰“敢跟我動手就小心你的……”
“……”他想歪了。
陸羨青揉捏著他的耳朵,等指尖下感覺到燙手的溫度和紅痕才滿意地收回手,低聲繼續(xù)跟他說︰“告訴我,你沒有親過人,然后求我主動?!?/p>
秦思箏看著劇本,深吸了口氣,眨了下眼楮說︰“我不會,您……您教教我?!?/p>
陸羨青低下頭來,秦思箏緊張的看著他的唇越來越近,拳頭已經(jīng)掐緊了,結(jié)果想像中的嘴唇卻沒落下來,代替的是手指。
陸羨青的指腹有一點薄繭,擦在嘴唇上的時候觸感明晰。
秦思箏有點不適應,陸羨青打量著他的反應,輕扣門扉似的點了點他的嘴唇,“張開?!?/p>
秦思箏下意識張口,指尖隨即遞了進來,壓住他的舌尖輕按,“跟著我的手,認真點,不許開小差?!?/p>
秦思箏手都在抖,想跟他說不,但陸羨青先他一步說︰“現(xiàn)在不練,等著周長江罵你?還是等著全組人看你一遍一遍ng?”
不,他不想!
秦思箏立刻又張口,跟著陸羨青的話感覺他手指在自己嘴里的動作,跳舞一般跟著他的動作,笨拙又勤奮的努力學習。
“好好配合,眼楮看鏡頭的時候不要刻意去盯著,你找鏡頭的時候,鏡頭也會找你,眨眼的時候要放慢一點,這樣在鏡頭里才會和諧。”
“看著我,我就是你的鏡頭?!标懥w青說。
秦思箏艱難看著他,那只手像是在大海里逆風而行的帆,他抓不住,卻又不敢放開,怕被海浪掀翻只好步步緊追。
何幸陪陸羨青來做心理疏導,臨時有個電話出去接,見他遲遲沒下來就又回到樓上去找,路過褚唯辦公室的時候聽見有聲音就掃了一眼。
安寧︰“幸幸姐,冷靜,先吃一顆速效救心丸。”
何幸高跟鞋踩的虎虎生風,站到門口跟班主任似的一臉鐵青的往里看,陸羨青的手還塞在秦思箏的嘴里攪和,一臉浪樣。
“安寧,你打我一巴掌?!焙涡疑钗丝跉?,伸出手讓她打,“用力!全力!打狠點兒?!?/p>
安寧說︰“不用了吧,您看到的是真的,剛才褚教授從電梯里出來跟他打招呼,說有節(jié)課要上,他給截胡了?!?/p>
何幸︰?
“別說主動當老師了,以前多少人求著他指導一下,他連眼皮都不掀?!卑矊幰姾涡衣犨M去了,再接再厲道︰“其實幸幸姐,你發(fā)現(xiàn)一件事沒有,四哥最近精神好多了,沒有大半夜出來找厭厭,酒喝的也沒有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他很久沒有自殘了?!?/p>
何幸一愣,好像是這樣?
“繼續(xù)說?!?/p>
安寧往屋里看了眼,怕他們聽見般低聲說︰“你不經(jīng)常過來不知道,我每天幾乎二十四小時跟著四哥,能看出他的細微變化。他好像是把秦思箏當成精神藥,很久沒有給他發(fā)那種短信了不再單純癡迷那雙手,還有一個就是。”
何幸等了一會,安寧好像很艱難才組織好語言,她都快急死了。
“這次的劇本,他飾演了一個思覺失調(diào)癥患者?!?/p>
何幸︰“那是什么???”
安寧說︰“簡單來說就是精神分裂那類的病癥,患者的腦子里會有很多人在對話,讓他分不清現(xiàn)實與發(fā)病,最終陷入瘋狂,大概是一種很恐怖的病?!?/p>
何幸側(cè)頭去看陸羨青,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垂著眼像是帶著笑,但看不出表情。
安寧說︰“按照往常,他接了戲這么久,臨開機他的精神就不會太好了,尤其還是接了這樣一個戲,說不定家里的東西已經(jīng)換了一輪了,現(xiàn)在呢?”
何幸醍醐灌頂般醒過來,陸羨青雖然這段時間像個任性的瘋批,支使她去干這個干那個,又是給秦思箏牽線,又是給秦思箏找公道,一時忘了他確實很久沒有自殺傾向了。
難道秦思箏,真的有這么大的魔力?
沈青這么多年做不到的事情,他就能輕而易舉的做到?
安寧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忽然仰著頭問何幸︰“你相不相信肋骨論?”
“什么肋骨?”何幸讓她問得一頭霧水,伸手放在她額頭上試了試︰“發(fā)燒了?”
安寧拽下她的手解釋,“就是神話故事里說,女人是男人的肋骨,我覺得換算一下秦思箏就好像是四哥缺失的那一部分,他一來什么都對了,就是那種……命定的緣分?”
何幸敲了她腦袋一下︰“青山有思嗑傻了?”
安寧吐吐舌頭捂著腦袋笑︰“您也看超話啦?那個文章是不是寫的超級好,你是我缺失的魂魄,你來了,我才是完整的?!?/p>
何幸沒好氣的說︰“我在前院盯著結(jié)果后院兒起火了?臭丫頭,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才是最大的內(nèi)鬼?!?/p>
安寧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幸幸姐別生氣嘛,其實四哥精神變好了你也高興對不對?我覺得秦思箏可能沒外界說的那么差,上次我送他回家,他還一個勁跟我說謝謝,可愛死了。四哥要是真的喜歡他,那你也別像個惡婆婆一樣欺負人家?!?/p>
何幸︰“?我像個惡婆婆,我就是他家的奴才,你也不爭氣,少奶奶還沒個譜兒就倒戈了,青山有思,我有什么,我有心梗!”
安寧抿嘴笑的肩膀直抖,何幸沒好氣的沖她腦門拍了一巴掌︰“別笑了!”
“不笑哈哈哈不笑,不笑哈哈哈哈忍不住不笑?!卑矊幈锏亩亲犹?,看見何幸沒好臉色的往前走,也忙不迭跟上去,聽她每一個字都透著咬牙切齒︰“一會那個不要臉的東西上完課得讓你接,還有秦思箏最近沒有助理用,你連帶著把他一起接送了,等我給他找著新助理再說?!?/p>
安寧連聲應了,何幸恨不得把高跟鞋的后跟都碾在地板里,“我當他的經(jīng)紀人,還要管著別人家的事兒,還要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三面間諜都沒我慘?!?/p>
安寧忍著笑,回頭看了一眼教室,陸羨青已經(jīng)從人家的嘴里抽出手指了。
“記住這個感覺,回家也可以自己練?!标懥w青說著停頓了下,又說︰“如果覺得自己找不著感覺可以找我視頻,我?guī)湍憧粗?。?/p>
秦思箏驚喜︰“真的嗎?”
“嗯?!标懥w青在心里試想了下他在鏡頭里自己咬著手指練戲的樣子,可惜,這個戲的尺度一般。
再大點兒就好了。
他抽了張紙擦去手上的水澤,順勢也給秦思箏擦了擦嘴,“剛剛的表現(xiàn)很好,入戲就是最好的演技,要讓自己沉浸在劇情里?!?/p>
秦思箏點點頭,把陸羨青當成丁沉海,把自己當成初敬。
“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會讓你聽著樓上的聲音,跟你講他們在干什么,讓你發(fā)出和他們一樣的聲音。”
秦思箏閉了下眼楮,想像那樣的場景,他被陸羨青制住,男人強迫他聽著樓上熟悉的嗓音發(fā)出奇怪的聲響,還有各種陌生的詞語。
他不想聽,卻被抓著手無法摀住耳朵,無孔不入的侵略過來,可他的聲音就在頸側(cè),蠱惑著他,“仔細聽,乖孩子,他們都是你最好的老師。學一學,讓我聽聽?!?/p>
初敬叫不出來,秦思箏也叫不出來。
“周長江的戲都是現(xiàn)場收音,臺詞也是一部分,要好好練?!标懥w青伸手捏住他的耳垂用力一捏。
秦思箏還沉浸在戲中,猝不及防的一聲短促吸氣,直接把自己嚇清醒了。
“這個就不錯,回去試試,也可以錄給我,幫你看看合不合適,不然到了……”陸羨青話音一停。
秦思箏不明所以的盯著他看了幾秒,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燒著一般跳起來躲到了窗簾后頭。
他居然被自己的想像和陸羨青的聲音搞得……那個了。
剛才流鼻血,現(xiàn)在還……太丟人了,他還一直盯著自己看,還笑?
陸羨青勾著嘴角笑︰“害羞了?這個是很正常的,所以很多演員拍這種戲的時候都要貼膠帶和帶護身?!?/p>
秦思箏怎么可能不害羞,在另一個男人面前,還是“表演老師”和“四哥”面前,他簡直想把自己埋起來。
他簡直不敢想,等拍攝那天他再把自己弄成這樣怎么辦?全組的人都看著他這樣嗎?
這也太丟人了,秦思箏越想越激動,原本就不太老實的血液又更活躍了一點,那天在他家里喝醉有過一次尷尬,還好那次他不知道。
這次可是明顯到一看就知道什么情況,秦思箏窘迫到臉都要滴血了。
陸羨青眸光微暗,這小孩兒也太不經(jīng)撩了,碰一碰,才只是講講戲就這樣,可偏偏什么都不懂,遲鈍又害羞。
真要是欺負起來,恐怕沒等怎么著他就自己把自己燒著了。
窗簾后的少年臉頰緋紅,兩只眼楮里寫滿了羞窘,幾乎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陸羨青忽然想起他“生日”那天,他那個沾杯即醉的酒量,他多喂了幾口,貿(mào)然借了他的賞賜,拔除了茂盛生長的荊棘。
那時候醉酒,眼楮里少了這樣靈巧鮮活的靈魂。
陸羨青莞爾,撐著下巴看向他的方向,在心里想如果把他簽到了自己手里,就給他接電影電視劇,親自教他演技。
一點點教,從細節(jié)教。
秦思箏冷靜不下來,急得額頭冒汗,加上陸羨青一直不說話就盯著他看,更是雪上加霜。
陸羨青說︰“后面有個休息室,還有個衛(wèi)生間,冷靜不下來就換個方式,去吧?!?/p>
秦思箏幾乎秒懂他說的是什么,“那……你先轉(zhuǎn)過去一下。”
“去吧,我不看你?!标懥w青說著就轉(zhuǎn)過頭,秦思箏深吸了口氣快步從他身后跑進了衛(wèi)生間,“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然后反鎖。
陸羨青指尖在桌上敲擊,一下一下像是在數(shù)著節(jié)拍,等身后門鎖“噠”一聲傳來,手指也停了,眼角含了一絲笑意。
這么快。
他收起腦海里少年窘迫到幾乎躲進地縫,卻又不得不想辦法面對。
這個戲應該要再改一改,這種想要保護別人的人,就應該在他最熟悉的地方得到快樂,他給的快樂。
腳步聲走近,陸羨青驟然收斂情緒,換上一張溫和笑意轉(zhuǎn)過來面對他。
秦思箏臉說什么也學不下去了,陸羨青見好就收也沒打算繼續(xù),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大家都會這樣,拍攝現(xiàn)場沒法拍了先去冷靜之后回來再拍的也有很多?!标懥w青說著頓了頓,“你喜歡的許盡寒也會,是不是覺得平衡多了?”
秦思箏︰ “許前輩居然也會嗎?”
“……當然會,是個男人都會?!标懥w青有些無奈,秦思箏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就這一眼就被陸羨青捕捉到了,再收回也來不及了。
“怎么?喜歡我的電影,也喜歡我的八卦?”陸羨青傾身壓近,聲音也壓得極低︰“他們說我不行,所以你在綜藝里給我瘋狂補腎壯陽?”
秦思箏立刻擺手︰“不是不是!那個還能清熱降火呢!”
陸羨青抓住他的手拽向自己,感覺到冰涼的指腹,讓他的心火散了幾分,“很快,你就會知道我需不需要吃那個破果子?!?/p>
秦思箏別回頭小聲說︰“我才不想知道你要不要吃?!?/p>
陸羨青笑了聲松開他的手,“不過下次在劇組別這么快從衛(wèi)生間出來,小心有人笑你太快了,下次的盒飯就給你洋菇?jīng)鎏撞??!?/p>
秦思箏小聲說︰“我才沒有那……那個?!?/p>
“嗯?”陸羨青抬頭看了眼衛(wèi)生間,想起剛才的泠泠水聲,“你……”
他該不是用冷水的吧?
秦思箏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猜出來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不看他,“我、我要回家了,明天再來上課?!?/p>
陸羨青一把攥住他的手,秦思箏回頭,被他手指搭在眼楮上,緊接著低沉嗓音傳來,“老師教你的,晚上回去好好復習一遍?!?/p>
秦思箏小聲“嗯”了聲,陸羨青松開手,“走吧?!?/p>
兩人一起下樓,秦思箏拉上口罩帽子準備去門口打車,被陸羨青扯下口罩說︰“不用戴了,悶死人,讓安寧送你回去?!?/p>
秦思箏剛想拒絕,陸羨青已經(jīng)走在前面了,他只好加快步伐跟上去。
安寧一看見他就笑了,捧著胸口朝車窗外探頭,“風箏媽媽愛你,別笑別笑,我要暈倒了,啊,要風箏親親才能好?!?/p>
秦思箏︰“……安寧姐?!?/p>
陸羨青冷掃了她一眼,“好好說話,不然滾下去?!?/p>
安寧冷漠的“哦”了聲,升起車窗等兩人都上了車先吩咐司機去秦思箏那兒一趟,然后轉(zhuǎn)過頭看向秦思箏一臉花癡,“好有緣分呀,居然能在這里見到你?!?/p>
秦思箏看了她一會,認認真真問︰“安寧姐,你有失憶的困擾嗎?”
安寧︰“?”
陸羨青“噗”地一笑,秦思箏這才發(fā)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找補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前兩天不才見過面嗎?”
安寧一臉冷漠的坐在副駕上沖后面擺手,“不嘮了,跟直男聊不來?!?/p>
“那么請問安寧姐,跟直男嘮不來,那能不能告訴直男該怎么走路?前面是直行還是拐彎?”司機笑著插話。
司機沒去過秦思箏家里,安寧說︰“前面左轉(zhuǎn),走清河街。”
路程不算很遠,很快就到了小區(qū)門口。
秦思箏下去之前跟幾人分別道謝,忽然又想到什么︰“四哥您等我一會再走。”
十分鐘后,他又快步回來,手里拎了一個紙袋,他拉開車門遞進來,“上次您生日沒準備禮物,給您補上?!?/p>
陸羨青手一頓,等他再想說話的時候秦思箏已經(jīng)走了。
安寧轉(zhuǎn)過頭一臉好奇,“四哥,準備了什么呀?”
“關(guān)你什么事?!标懥w青掃了她一眼,片刻又勾勾手指頭,等她一臉興奮的湊近了忽然屈指敲在她的額頭上,“少占他便宜。”
安寧一臉問號,她哪兒占便宜了?占有欲一定要這么強嗎?
陸羨青幫她回憶,“當誰媽呢?就占便宜,還讓他親親你,回去把矜持給我抄一百遍?!?/p>
安寧翻了翻白眼,“你懂什么,我們pick弟弟就是要這樣,媽媽粉你懂嗎?哦不你不懂,除了葉總沒人敢當你媽,你只有老婆粉,不對,你現(xiàn)在又兒媳粉啦!”
這次輪到陸羨青問號了,安寧激情翻了幾分鐘微博,轉(zhuǎn)過屏幕給他看,“喏,上次拍的那個小將軍試鏡一放出來,說你演他爹,現(xiàn)在多得是人爭著喊你爹?!?/p>
陸羨青伸手往下一拉,果不其然。
【四哥,哦不,四爹,請把你兒子嫁給我吧!我嫁過去也行,我想跟他一起守江山!】
【爹,怎么泡你兒子!教我教我!】
【爹,親爹,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兒媳婦??!他們都是假的我是真的,我才是真的,你看我名字!】
陸羨青一看那個ID,秦思箏在逃正牌老婆。
“……告訴她們,她爹馬上要演她老公的男人,還要跟他老公接吻,讓她知道人世險惡,我是她們情敵不是爹,搞清楚身份地位。”
安寧直笑︰“干嘛呀,您小心步蔣臻的后塵,他好像都氣住院了,好好一部戲到手都飛了,擱誰誰都得住兩天?!?/p>
陸羨青輕嗤了聲︰“周長江換我?問問他違約金分期還是全款。”
安寧︰“……”
秦思箏這邊連續(xù)上了幾天的課,九劍的正式宣傳片要開始拍了,正好陸羨青也要過去演他“爹”,課就先停了一天。
徐釗給他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助理,抽空帶過來讓他熟悉熟悉,他以前跟過許盡寒,后來因為許盡寒息影就跑去國外深造了,最近剛回來。
“思箏,我給你介紹一下,沈長風,以前跟過許盡寒的助理,絕對可靠。”徐釗說著又跟沈長風道︰“思箏性子單純,你得多照顧,之前那種手照之類的風險可是不能再出現(xiàn)了?!?/p>
沈長風說︰“我知道?!?/p>
秦思箏跟他打招呼,按照年齡喊了聲哥,沈長風忙說︰“叫我長風就行了。”
他比江溪看起來要靠譜很多,雖然有幾年不在這個圈子里,但還是看得出跟過許盡寒,做事穩(wěn)妥又利索,秦思箏很滿意。
徐釗說︰“對了,褚教授怎么樣?教的還行吧?”
秦思箏疑惑︰“什么褚教授?”
“我給你找的表演老師啊,你不會沒去吧?”徐釗一頭霧水,接個這么好的戲,他居然這么掉以輕心?
秦思箏也迷惑了,“你給我找的表演老師不是四哥嗎?”
徐釗跟他兩臉懵逼,“我能請得動陸羨青?我給你請的教授是江城電影學院的客座教授,叫褚唯,之前還演過一部挺火的電視劇,拿了個什么獎的,我不都跟你說了么?”
秦思箏茫然,年輕、圈內(nèi)人、很火,拿過獎。
這不就是陸羨青?
兩人說的驢頭不對馬嘴,徐釗一拍腦門,“這真是……行,我給褚教授打電話問問,思箏你有什么事就找長風,我先走了啊。”
沈長風問他︰“行程表呢?”
秦思箏找給他,沈長風接過來翻開,“你先去換衣服,我們早一點到比較好,九劍這次找的導演是孟真,他不喜歡別人遲到,再加上還有個四哥鎮(zhèn)在那兒,寧可咱們等一小時別讓他們等一秒。”
就這一句話,秦思箏都能感覺到他做事周密,沖他笑了下︰ “嗯,我去換衣服?!?/p>
沈長風翻著行程表,相比較他當年跟許盡寒的時候簡直太“閑”了,不過他有預感,秦思箏會火。
他在國外就有點被圈粉,正好一回來就接到何幸的電話,一拍即合。
第38章白齒青眉
九劍的拍攝一向比較宏大,這次的劇情的重頭戲全在戰(zhàn)亂上,所以需要先在綠幕上拍攝,后期再進行摳圖特效等。
秦思箏到的時候陸羨青還沒來,導演和妝造都在旁邊候著,現(xiàn)場忙亂中有序,龐大的機器立在一邊,他才記起來一會要吊威亞。
他飾演的角色有兩個造型,紅白間色的常服和黑紅鎧甲,在發(fā)型上也分兩種,一個偏日常的半披發(fā)和一個規(guī)整束發(fā)。
前半段體現(xiàn)風雨欲來,他先化了披發(fā)造型,頭套戴上的時候有點不太舒服,化妝師說︰“是有點悶的,不過這個還好點,一會穿盔甲就更難受了,那個挺沉的,忍一忍吧?!?/p>
秦思箏不能搖頭,只說了句“沒關(guān)系”就垂著眼看劇本。
他演技不行,只能硬啃,逐字逐句的練習,比他學拳的時候還要辛苦,還好陸羨青不厭其煩的教他,想到昨晚他跟對方視頻叫了兩聲“爹”,耳朵就有點熱。
“眼尾再往上挑一些,盡量在妝容上多表達出一些輕狂桀驁和少年意氣?!泵险孢^來看妝,覺得秦思箏有點太漂亮了,反而壓住了角色本身的氣質(zhì)。
化妝師朝鏡子里看了兩眼,“眉尾也往上拉拉?會不會顯得有點兇?”
“不會,再兇還能兇得過他爹去?翻了天壓不過陸羨青的氣勢,盡量往張揚了化,往欠揍了化吧,那種一看眼楮就長在腦袋上的性子?!?/p>
“……行,我再改改?!?/p>
孟真說完也沒走,爭分奪秒站在秦思箏旁邊給他講戲,這個小鮮肉他是知道的,也特地翻看過他拍攝的片段,雖說試戲的時候還不錯,但以前的戲簡直能用一塌糊涂來形容。
他不希望正式拍攝的時候掉鏈子,所以能多詳細就多詳細的跟他講解︰“這個角色主要有兩個階段,你試戲的時候只試了國破的第二階段。”
“第一階段是風雨飄搖,你還是個鎮(zhèn)國大將軍最疼愛的小公子,一身少年意氣,心向江湖。覺得自己有一天能擺脫父親的名聲,江湖上也有你的傳聞,所以偷偷離家出門游歷,認識了青樓名妓柳小宛?!?/p>
“這段戲看似不需要太大演技,但是能把少年意氣演出來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他的意氣是恣意灑脫不是張揚跋扈,所以要把握好度。”
孟真的手機響,他接起來“嗯”了兩聲,片刻掛掉電話說︰“陸羨青路上遇見車禍堵車了,估計會晚來一會,我們爭取在他到這兒化好妝之前就拍完第一鏡,沒問題吧?”
秦思箏點頭︰“我努力。”
陸羨青這邊已經(jīng)等了半個多小時還一動不動,安寧百無聊賴的打開手機翻超話,看看有沒有什么糧可以吃。
忽然看到了一個標題刺激的視頻,剛發(fā)十分鐘,她立刻轉(zhuǎn)頭,“四哥,發(fā)一個視頻給你看。”
陸羨青點進安寧發(fā)送過來的視頻,《暴嬌養(yǎng)子的病嬌養(yǎng)父——假想愛人》,忍不住“嘖”了一聲。
十分鐘的劇情,講了一個精神障礙紋身師愛上一個陽光單純?nèi)瓝羰?,在似夢似醒的假想中泥足深陷,少年拳擊手是他養(yǎng)大的小孩,不知道他深埋于心底的愛意,偷偷暗戀著養(yǎng)大自己的養(yǎng)父,把他當做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
畫面一分為二,屬于他的這一邊偏黑暗陰郁,秦思箏那邊明亮熱烈,形成強烈對比。
陸羨青很喜歡這個表現(xiàn)方式,點進作者主頁看了看,還有一個比較文藝風的《弄璋》,結(jié)果一點進去差點把手機扔安寧臉上。
講了個男媽媽被強制愛的故事,從強取豪奪到懷孕再到生子,虐戀情深狗血滿盆,相愛相殺抵死纏綿。
“四哥”失憶,不知道對方懷的是自己的孩子,把懷孕的秦思箏強行囚禁,沒日沒夜的欺負到差點流產(chǎn)。
秦思箏藏了一把刀,在一次他喝醉了的時候捅上去,結(jié)果被一撞,扎在了肩膀,“四哥”將自己的血抹在他唇上,更加瘋狂。
后來他恢復記憶,知道那個孩子是自己的,秦思箏卻又被他折磨到精神崩潰,連孩子都不認了,拋棄這父子倆遠走。
四哥帶孩子追妻火葬場,期間又多了各種女二號、男二號,鋪天蓋地的情敵,不知道對方是從哪兒弄到的素材,剪得跟電視劇一樣流暢,外行可能都看不出痕跡。
陸羨青︰“……”
安寧忙說︰“別生氣啊,這個是大家剪著玩兒的,同人嘛也是維持熱度的方式?!?/p>
陸羨青說︰“有聯(lián)系方式嗎?”
安寧總覺得自己好像給陸羨青打開了一個了不得的方向,她說︰“那你得保證在線里啊,別去試探那些不被允許的內(nèi)容?!?/p>
陸羨青說︰“什么線?”
安寧︰“道德的紅線?!?/p>
陸羨青低頭看手機,淡淡道︰“我眼楮不好,看不到?!?/p>
安寧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剛剛分享視頻的自己掐死,撓著椅背咬牙切齒︰“別拿夜盲當金牌令箭好嗎!晚上看不到那白天也是好使的!四哥,我們要講道理?!?/p>
“那我晚上試探,還有問題嗎?”陸羨青頭都沒抬,遲疑了一會,又道︰“講道理?我就是道理。 ”
“……別跟我說話,我死了?!?/p>
古代的妝容費時很長,秦思箏一直垂著眼看劇本,將自己沉浸在角色里,等化妝師提醒他化完了的時候才回過神,一抬頭就看到了鏡子里的“小公子”。
“怎么樣?”化妝師問。
秦思箏由衷感慨︰“鬼斧神工,神筆馬良。”
化妝師忍不住笑,“其實是你年紀小,本來就比較貼合這個角色的年齡段,皮膚狀態(tài)也不錯,妝比較好體現(xiàn)。”
秦思箏不懂那么多,合適就行。
他換完衣服,一切都打點好忙去了拍攝間,因為是資料片,所以偏cg的展現(xiàn)風格,沒有采用外景,只在棚內(nèi)拍攝。
拍攝間里搭好了景,中間是一個紅色的水上樓臺,四周全是用布拉住勉強支撐,根本沒有穩(wěn)固的受力點。
孟真本來還有點擔心秦思箏沒拍過古裝戲會表現(xiàn)不好,結(jié)果坐在一側(cè)的少年眉眼惺忪,像是帶著一點酒意,那種張揚恣意的少年意氣一下子就出來了。
中間的臺子上有舞姬跳舞,被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調(diào)戲,少年扔了酒杯過去為她解圍,“何必為難人家姑娘呢,想打架跟我打?!?/p>
醉漢挑釁他,“不過是仗著你爹的名頭橫行霸道,脫掉這身衣服和這個名字,你還站得住嗎?”
“沈少爺,教訓他!”
“沈少爺快讓他知道你的厲害?。∽崴?,我們柳姑娘向來眼高于頂,你救了她說不定可以得美人傾心。”
“沈少爺莫不是怕了吧?”
少年輕嗤一聲,一把拔起身側(cè)的紅纓槍,筆直沖著說話的人刺去,堪堪擦過他的眼角扎在了柱子上。
孟真緊張的看著鏡頭里少年飛揚眉目,昂著下巴不可一世,“我會怕?”
說話間,少年拽著紅布一躍而下,攬住舞姬的腰將人抱了起來,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贏得滿堂喝彩。
陸羨青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關(guān)鍵一幕,秦思箏懷里抱著女演員,兩人四目相對“脈脈含情”,臉都要綠了。
“古代早戀挨不挨打?”
安寧斜了他一眼,“四哥,古代十四歲都成親了,您家兒子十七了,這都算晚婚晚育?!?/p>
陸羨青“哦”了聲,“那不給我留下香火,也得挨打?!?/p>
孟真?zhèn)阮^瞪他︰“香火什么香火,別吵!有話滾出去說?!?/p>
陸羨青真就沒吵,安靜站在一邊看秦思箏拍這一鏡,昨晚他找自己對戲,紅著臉叫了兩聲爹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逗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這個演技,拍這個就要找他對戲,拍《善惡之間》的時候更要找,到時候他就一點點教,讓他從蛛絲馬跡上仔仔細細學。
“老陸,來?!?/p>
陸羨青走過去,孟真壓低聲音說︰“效果怎么樣?秦思箏的身段好,拍古裝戲體型好看。說真的,這要是個仙俠游戲,這就是個風流少俠。”
陸羨青臉色淡淡,還記著他剛剛讓自己滾出去的話,“風流少俠怎么了,一會也要喊我爹?!?/p>
孟真簡直不想理他,扭頭去盯鏡頭,他這個人比較摳細節(jié),陸羨青側(cè)頭看了眼監(jiān)視器,能被他這么夸基本就是穩(wěn)了。
秦思箏下來的時候還有點緊張,不知道怎么拍的怎么樣,忐忑的跟孟真打招呼,又跟陸羨青問好。
“什么四哥,翅膀硬了連爹都不叫了?”
孟真聞言冷呵一聲︰“還沒開始拍呢就占人便宜,演人家一次爹,就當人家一輩子的爹?碰瓷都沒你這么能碰。”
陸羨青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當他幾天的老師了,喊我句爹怎么了?”
第39章白齒青眉
孟真簡直不想理他,讓他趕緊去把盔甲穿上,接下來就要拍第二鏡了。
陸羨青站在一邊,造型師將沉重的鎧甲和紅纓槍拿過來,孟真站在一邊講戲,“待會情緒收著點,秦思箏年輕可能壓不住你?!?/p>
“他還想壓我? ”陸羨青挑眉往邊上掃了一眼,孟真瞪了他一眼,繼續(xù)說︰“你和他的悲憤不一樣,更多的是對山河破碎的無奈和不甘,像個爹樣,別浪。 ”
陸羨青無奈,孟真看到秦思箏已經(jīng)換好第二套造型,便招招手把他叫過去一起說︰“待會別這么束手束腳的不敢跟他說話,抱上去該喊爹喊爹,該哭哭,情緒外放一些,我要看到眼淚,喊破嗓子也沒事,后期有人補配音,你盡量把情緒給我全放出來?!?/p>
秦思箏似懂非懂的點頭。
孟真擔心秦思箏壓不住陸羨青的戲,想了想又說︰“待會多拍一點他的背影,盡量拍你的正面,這樣表現(xiàn)的好一些。”
陸羨青說︰“不用,就拍他?!?/p>
孟真停頓了下,然后了然的笑了,“這心眼兒使的,這聲爹沒白叫?!?/p>
秦思箏沒聽懂,陸羨青也沒多說,這個宣傳片對他來說等于做慈善,但對秦思箏來說卻是很好的臺階,全程拍他的臉才好。
“四哥,您肩膀稍微動一下,我整理盔甲。”
陸羨青和秦思箏兩人的妝容造型全都準備好,朝孟真示意可以開拍了,眾人清場退到鏡頭之外,機位拉進照在陸羨青臉上。
他身上的盔甲殘破不堪,布料被刀劍砍破滲透暗紅的血,臉上嘴角全是血跡和硝煙,秦思箏連滾帶爬的跪在他身前,想碰又不敢碰他的臉,傷口化得非常逼真,恍惚有種真的受傷了的錯覺。
陸羨青抓著斷槍的手輕輕發(fā)抖,搖搖欲墜的身子看得出已到強弩之末。
鎮(zhèn)國大將軍沈逐力戰(zhàn)數(shù)百人,筋疲力盡被敵軍淹沒,如雨的刀劍劈砍而來,他退到城門口時已經(jīng)只剩一口氣了。
秦思箏飾演的沈佑趕來時,只來得及看到父親這最后一眼,他撿起一把槍捅入一個敵軍的胸膛。
沈逐張口便嘔出一口血,低落在沈佑的手上,他輕顫了下,沙啞的嗓音伴著血跡送出來。
“佑兒?!?/p>
沈佑跪在他身前,低低喊了一聲︰“爹爹?!?/p>
秦思箏的情緒還不夠,雖然在努力表現(xiàn)悲傷了,但還是太過蒼白生硬,觀眾可能一時分辨不出,但孟真看得出來,這樣下去過不了。
陸羨青略略蹙眉,原本還能撐住的身子直接半跪了下來,手已經(jīng)握不住搶了,他將血漿艱難咽下去,臨時修改了劇本。
“給爹擦一擦?!?/p>
秦思箏微愣,劇本不是這樣寫?。?/p>
“佑兒,我們沈家的男人,要堅強?!标懥w青看著他的眼楮,緊緊鎖住他的眼神爭取將他的注意力全拉在自己身上。
秦思箏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跡。
“爹沒事,爹還好著呢,還能再殺一百個敵軍?!鄙蛑鹨鹕韰s一下子跌了回去,這次雙膝全都跪在了地上,一大口血嘔出來,手也在往下滑。
孟真正想斥責陸羨青又亂改戲,但緊跟其后一聲略帶哭腔的“爹”傳來,他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繼續(xù)盯顯示器。
沈逐強弩之末,進氣少出氣多,他喘著粗氣跟沈佑交代︰“佑兒,有朝一日,還有辦法的話,一定要驅(qū)走胡虜,奪回山河?!?/p>
“爹,你別說話了,我們一定能活著!我要你活著!”
沈逐說著,從破爛的盔甲中掏出一枚只剩一半的玉佩,抖著手放在沈佑的手中, “沈家家訓,男兒只能流血,不得落淚?!?/p>
玉佩被血染濕,上面全是父親的血,沈佑手都在抖,死命憋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眼楮都憋紅了。
沈逐抓住他的手,帶著他一起攥住槍,一字一頓的說︰“爹把這桿槍留給你,等到戰(zhàn)事了了的那一天,你就帶著他到爹的墳上,把它燒了,帶上兩壇好酒?!?/p>
沈逐仰了下頭,眼角滑落一滴淚,卻笑著說︰“爹呀,還沒跟你喝過酒??上В@輩子是喝不到你成、成親那一天、你和媳婦兒敬給我的酒了?!?/p>
沈佑抓著槍,掌下的手在發(fā)抖,他完全忘了這是在拍宣傳片,恍惚已經(jīng)身臨其境,變成了那個正面臨家破人亡的沈佑。
“能喝到的,我一定能帶您出去,您還說等我十八歲那天,親手給我打一柄槍呢!”沈佑抓著他的手,心臟一陣陣的縮著疼,連呼吸都一波三折起來。
他努力維持著平靜,含著淚笑,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一些,“我的碎雪槍還沒拿到,您不能耍賴!還有您說要教我的二十六路槍法還只教到了二十路,還剩最厲害的六路沒有教我呢!”
“佑兒,扶起軍旗,別讓它……倒了,切……記?!鄙蛑鹧坭Ы梗⒘斯獠?,手也脫力向下甩去。
沈佑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回槍傷,撕心裂肺的一聲“爹”叫出來,伴隨著幼獸哀鳴一般的嘶吼,他撿起地上長槍沖進了敵陣。
父親死了,國破了,身后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
他看著地上那些熟悉的臉龐,他小的時候會偷偷跑去校場玩兒,那些大哥哥、叔叔們會把他放在頭頂“騎大馬”,然后被父親訓斥,乖乖把人放下來一起挨訓。
這次挨訓,下次還犯。
他就這么在所有人的寵愛下長大,現(xiàn)在他們都成為了冷冰冰的尸體,他救不了他們,但必須捍衛(wèi)父親和所有哥哥、叔叔們的尊嚴!
他也要為“紅衫軍”流盡最后一滴血,不做那唯一的逃兵!
少年揮舞著紅纓槍沖向敵陣,充滿恨意的眼神和利落的槍法舞的呼呼生風,孟真都要看呆了,攥緊了雙拳等待接下來的重頭戲。
沈佑雙拳難敵四手,逐漸竭力,渾身幾乎被扎成了刺猬。
他半跪在地上,看到了被焚燒到殘破不堪的染血軍旗,艱難地抓在了手里,手背繃出清晰的血管紋路,鏡頭著重拍他的手,體現(xiàn)出沉重與不甘。
“爹,佑兒沒法讓你看到山河收復,海晏清平的那一天了。”沈佑奮力將軍旗扶起來,插好,一刀砍來,他扶著軍旗跪了下去。
鮮血從口中嘔出,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湮透了軍旗。
少年淚水從眼角滑落,滿是血跡的嘴角卻暈著笑意,手指慢慢松開了軍旗,直到燦若星辰的雙眸失去光彩。
“爹,叔叔、哥哥……等等佑兒。”
“好,卡!”孟真連連拍手,激動的語無倫次︰“太棒了,你們倆表現(xiàn)力太強了!”
秦思箏被夸得不好意思,他還不能像陸羨青那樣收放自如的控制情緒,有些汗然的轉(zhuǎn)過頭去抹了下眼楮。
安寧快步跑過來,幫著一起卸掉了沉重的盔甲,小聲問陸羨青︰“四哥,沒事吧?”
“片段而已,沒事?!标懥w青說。
安寧放了心,每次只要陸羨青拍戲她都怕得要死,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出岔子。
秦思箏那邊也脫完了盔甲,長舒了口氣放松下來,安寧看著他眼楮通紅,頓時心疼了,“寶貝眼楮都紅了,都怨四哥臨時改劇本,把我們小風箏弄得哭這么狠?!?/p>
陸羨青冷呵一聲,側(cè)頭看向一邊的秦思箏,伸手拎住他頭頂?shù)陌l(fā)髻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小風箏,怨我把你弄哭了? ”
秦思箏忙轉(zhuǎn)過身,“沒有,您在幫我我知道的?!?/p>
陸羨青松了手,眸光掃向安寧︰“聽見沒有,自愿被我弄哭的。”
安寧說不過他,翻了個白眼站一邊不說話了,孟真意猶未盡的又看了一遍才走過來,“兩位老師辛苦了?!?/p>
秦思箏忙說︰“不辛苦,謝謝您的指導。 ”
陸羨青說︰“那可太辛苦了,你們這兒連口水都沒有,小孩兒嗓子都啞了也不見給杯水,口頭道謝呢?!?/p>
孟真可煩死這個人了,比較之下秦思箏的乖巧謙卑就可愛多了,加上這半天的相處也覺得態(tài)度誠懇學東西也虛心,忍不住說︰“你跟傳聞里不太一樣啊,以后可別在網(wǎng)上亂說話?!?/p>
秦思箏忙道︰“嗯,我會注意的?!?/p>
孟真又補了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離四哥遠點兒不是壞事?!?/p>
秦思箏這次沒來得及說話,被人搶先一步,“遠不了了,過幾天還得讓他更赤一點,對吧?阿敬?!?/p>
秦思箏被叫的一激靈,想到那天的教學耳根有點發(fā)熱,語速飛快的說︰“我先去卸妝?!闭f完快步溜了。
這個宣傳片后期團隊也是游戲公司那邊專業(yè)做cg的技術(shù)人員,每一幀都精細至極,最后展現(xiàn)出來的效果連秦思箏自己都吃驚了。
九劍官方發(fā)了視頻,新資料片的熱度掀了一波熱潮,圣娛這邊也義正言辭的發(fā)了個聲明,對于有些帶節(jié)奏的營銷號會追究到底。
同時《善惡之間》的開機儀式準備啟動,周長江不喜歡網(wǎng)上那一套,再加上這部電影不夠主旋律,所以不會興師動眾的采用直播的形式,而是盡量低調(diào)舉行。
當天只會邀請幾個合作過的、靠譜的媒體,拍幾張照片,并且不允許錄制視頻對外發(fā)布。
蔣臻剛出院,車上的廣播也在講這個,氣得他踹車門,“能不能關(guān)了,吵死了!”
徐庶一聽也來氣,“怨誰?不作能死?”
蔣臻被噎得說不出話,是他自己作死,早知道他就不爆料了,誰知道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他在醫(yī)院看到九劍的宣傳片就嫉妒的不行,現(xiàn)在善惡之間也是他的了!
徐庶說︰“秦思箏這件事萌娃拉不下臉找秦思箏,找人也不會再去了,他們打算找你頂替秦思箏的位置,我已經(jīng)替你接了,過幾天進組錄制?!?/p>
“我不去!”蔣臻直接炸了,上次拍一個秦思箏不要的角色他已經(jīng)很煩了,這次還要去錄秦思箏吃剩的綜藝?
“你說不去就不去?你是獨立工作室了還是拿了影帝視帝了?上次我不讓你去,你非要去,當一天的飛行也去?!?/p>
蔣臻沒法跟他解釋自己是去吸引陸羨青,“秦思箏不錄了,現(xiàn)在這個爛攤子誰去都會被罵,我不去!”
徐庶說︰“你這么怕?我看不用別人比,你自己就已經(jīng)覺得自己不如他了?!?/p>
蔣臻啞口無言。
徐庶也被他這段時間的騷操作弄煩了,自己辛辛苦苦給他談工作拉商業(yè),他一聲不吭背著自己把周長江的電影作沒了,連帶著還丟了兩個代言一個雜志。
一個代言是輕奢,雜志也偏高端定位,現(xiàn)在一夜回到解放,他還跟自己橫。
“你這段時間任性也夠了,以后再這樣你就等著被雪藏,公司不缺你一個藝人,我手底下也不缺你一個,大不了我再去捧一個聽話的。流量時代,只要有熱度,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這個綜藝也是看在你去參加過一期,覺得你還不錯才來找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p>
蔣臻太明白這個了,現(xiàn)在的娛樂圈不是以前了,也沒有那么多無可取代的陸羨青,大部分都是流量堆起來的泡沫,粉絲同時喜歡好幾個,一個墻頭塌了還有另一個。
他只要連續(xù)三個月沒工作,可能都會被遺忘。
“好,我去?!?/p>
《帶著萌娃去旅行》官宣新加入的嘉賓是蔣臻,又再次掀起了一波話題,徐庶這邊已經(jīng)想盡辦法帶風向,可怎么都扭轉(zhuǎn)不了。
萌娃這邊要流量什么都不管,吵得越狠他們越開心,氣得蔣臻差點又把新手機摔了,硬生生忍住,在助理給他遞果汁的時候一把甩開,“有沒有眼力,我他媽喝得下去?”
不是說節(jié)奏一帶,粉絲都沒有腦子嗎?
蔣臻看著廣場上的熱烈討論,一個個像偵探似的分析劇情。
【之前《萌娃》里就覺得蔣臻很舔秦思箏,主持人提議讓他去參觀野狐村,他非要去跟秦思箏曬太陽采摘,熱度蹭的特別生硬,前幾天在手照那事兒爆發(fā)的時候突然又有人爆料他參演《善惡之間》,結(jié)果導演出來親自辟謠,現(xiàn)在秦思箏不去《萌娃》,蔣臻卻去了,好操作啊?!?/p>
【一個破爛綜藝也值得這么搶嗎?這么看的話爆料那個事兒的時機很妙啊,正好卡著九劍那邊的資料片,要不是說當時的試鏡,真是抓床單的話,那九劍是不是迫于壓力換人了?】
【woc細思恐極,這么一看,那個料不會是蔣臻團隊爆的吧?硬搶秦思箏一個綜藝,這波操作我愿稱之為高手?!?/p>
蔣臻越看越氣,明明是弄巧成拙,卻被他們說成了占便宜!
誰想要錄制那個破綜藝,他想去的是《善惡之間》劇組,被陸羨青愛得要死要活,而不是拾人牙慧,在這兒被人拿他跟秦思箏相比!
蔣臻看著桌上的茶杯,一狠心,摸起杯子打爛,撿起來就往手腕上割,把徐庶都要嚇尿了,“你干什么!瘋了??!”
蔣臻聲淚俱下,痛苦的扔掉了玻璃片,舉起只劃傷了一小片的傷口,“我好痛苦,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讓我死,讓我死!”
徐庶甩了他一巴掌,“你給我冷靜點!”
蔣臻被粉絲捧慣了,重話都沒有哪兒有人敢打他,挨這一下差點反射性暴起,硬是咬牙忍住,絕望的看向徐庶說︰“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有嚴重的精神障礙,我只是強撐著樂觀罷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撐不了了。”
徐庶壓根兒不信,“少給我演,這個綜藝你是去定了,我已經(jīng)幫你接了,不去你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拿違約金跟公司解約,二被雪藏,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