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真人露相
收垃圾的賈老頭子,食堂送貨的深不可測的寸頭輝子,還有二大隊崽子們在澡堂以及監(jiān)區(qū)各處私藏的家伙,幾條不同的線索聯(lián)系到一起,羅強這時已經(jīng)約莫猜出個大概,有人策劃著炸監(jiān),越獄。而且這一回是要玩兒大的,顯然比譚大少在菜地里挖一條充斥沼氣的破地道要周密得多……
羅強腦子里閃過邵鈞黑白分明的一張俊臉,固執(zhí)任性的倔表情。
他腦子里不?;芜^譚龍囂張一時的面孔,晃過渾身鮮紅躺在地上的一只血饅頭……
晚上去樓頂天臺,羅強雙手一撐,腦袋剛從通風(fēng)口管道里冒出來,就被早躲在樓頂?shù)呢堘套右话艳蹲∫路I(lǐng)子。
邵鈞急不可耐似的,抓著羅強把人拖上房頂,大腿發(fā)力一躍,將羅強撲倒,啃上去。
“嗯……”
羅強胸腔里悶哼:“干啥啊,寶貝兒……”
“想你了,咬你!”
“我咬死你!我咬,嗯……唔……”
邵鈞吸吮著羅強,啃著,咬著,嘴角流出細(xì)碎的咕噥聲,一頭常年欲求不滿的野獸,吃不飽總是想要。他這年紀(jì),正是身體欲望與對感情的渴望同時達(dá)到最成熟的完美結(jié)合點,這幾年壓抑著,憋悶著,每一分每一秒跟羅強膩歪在一起都不會嫌煩,可是現(xiàn)在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才能偷摸爽一回,哪受得了?
羅強給邵鈞口活兒吸了出來,又從后面壓著人搞了一趟,做完了抱著喘息。
羅強摟著邵鈞,手指把那一頭亂發(fā)捋整齊,眉眼間沉思著:“饅頭,最近值班,你警醒著,警棍和防身的家伙,可都帶齊著?!?/p>
邵鈞:“都帶?!?/p>
羅強:“晚上別睡辦公室,回縣城里睡,甭待在監(jiān)區(qū)?!?/p>
邵鈞睜開半瞇的眼:“干啥?沙發(fā)床舒服,你們家三兒孝敬給咱的!”
羅強冷哼:“是舒服,但是不安全,你晚上不要待在監(jiān)區(qū)?!?/p>
邵鈞:“……老二,你咋了?”
羅強心里壓著事兒,臉上就帶出冷郁陰沉的情緒,但是他不想把邵鈞卷進來。他太了解這小孩的硬脾氣,邵鈞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置身事外。這監(jiān)獄里難保沒有第二個喪心病狂的譚龍,可是饅頭還有第二套器官能可勁兒糟蹋嗎?
這事兒遲早要解決,但是羅強希望能把整件事的深度烈度掌控在他力所能及的控制域內(nèi),不牽連邵鈞。
羅強說:“饅頭,上回你帶我出獄,還記得咱倆咋混出去的?咋躲得紅外線探測源?”
邵鈞笑說:“咋躲的?我說藏冷藏車?yán)?,你藏到車底下水箱里了?!?/p>
羅強眼神深邃,看著邵鈞:“你回頭趕緊把這事兒知會他們連長,讓以后每一班站崗的小孩,都查仔細(xì)了,車廂和車底盤都查。打指紋、掃眼膜的家伙事兒,千萬盯緊了?!?/p>
邵鈞挑眉:“干啥???他們查嚴(yán)了,以后我怎么把你帶出去?”
羅強眉頭擰起來:“操,老子能混出去,別人都他媽能混出去!”
邵鈞眼神慢慢警覺:“老二,你到底想說啥?”
羅強面無表情:“老子就是告訴你,把這條路給他們堵上,堵死了。”
邵鈞:“……”
那晚,羅強把話含在嘴邊,沒跟饅頭說實話。
邵鈞覺著不對勁,之后幾天也警覺了,私底下也沒跟羅強交待廢話,轉(zhuǎn)臉就去查食堂了。
邵鈞把食堂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尤其是后門和儲藏間,冰箱,冰柜,一箱一箱蔬菜都翻了,恨不得從大茄子大土豆里挖出個把竊聽器來;條子的職業(yè)病,疑心大,看啥都覺著有鬼。
三監(jiān)區(qū)的果園、菜地,邵鈞也去查過。他走得還是當(dāng)年查譚龍越獄案子的路數(shù),只要果園里沒暗道,菜地里沒暗門,他實在想不出來,牢號里有非分之想的犯人,怎么折騰能越過那四道嚴(yán)密把守的電控大門,難不成插上翅膀翻墻飛出去嗎?
那一夜也是羅強和邵鈞最后一次在廠房樓頂天臺上約會。
兩天后,羅強把垃圾車推到監(jiān)舍樓下,拎著垃圾袋,踏進監(jiān)道,到各個牢號收垃圾。進到二大隊某個班,屋內(nèi)空無一人,羅強眼神迅速掃過各個隱秘角落,最后從屋角垃圾桶里掏出個碩大醒目的紙團……
羅強展開紙團,只瞟了一眼,臉色大變!
羅強迅速扭頭。
他躥出牢門,遠(yuǎn)處黑影一閃。
他閃電般奔出監(jiān)道,身形扯進走廊,眼前晃過活動室,臺球廳,小禮堂,好幾扇門。監(jiān)舍樓的大門在他眼前一下一下地開闔,人影早就溜得無影無蹤,追不上了。
羅強牙齒咬得咯咯響,攥拳的手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剛才循著那個背影,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去,那身形像是二大隊的梁子,跟張大虎他們一窩的兔崽子。
揉成團的那張紙上,寫了一行字:
“老二,是道上的就放聰明著,甭他媽想再查下去,別擋害。年三十那晚,你沒在禮堂,你在辦公樓某間屋打了一野炮!俗話講,牢號里熬刑,‘三扁不如一圓,操屁股就是過年’,你爽了,你過大年了,別擋別人的道!”
這行字下面還畫了一幅畫,一看就是用廠房做工打圖紙底稿的那種劣質(zhì)鉛筆頭,極粗陋潦草的幾筆,但是已經(jīng)足夠讓羅強后腦勺紅筋暴跳,面孔猙獰!
羅強一眼就看懂了,對方畫得是廠房大樓,樓頂,月光下安靜隱蔽的天臺……
羅強將紙狠狠地揉爛,攥成團,塞進嘴里,用牙齒一點一點撕咬,咬得稀爛,咬成紙絮,把自個兒牙床子都咬出血。
他吐出一團模糊帶血的紙瓤子,眼底透出猩紅色。
這是羅強自打入獄滅了譚龍之后第二次,心底涌出想要除掉個把人的欲念和殺氣。
原本還不想摻合計較,現(xiàn)在是事兒找人,事兒趕人,逼到他眼眉前。
他自己咋樣都無所謂,他絕不容許有人明目張膽威脅邵鈞的處境安危!
那個周末,籃球聯(lián)賽拉開戰(zhàn)幕,羅強在場上避過對方的粗野犯規(guī),一個中場搶斷,旋風(fēng)般的速度上籃,以氣吞山河的氣勢一記暴扣,直接將金屬籃筐扣歪!監(jiān)區(qū)長不得不吹哨子臨時中止比賽,現(xiàn)換新籃筐。
羅強扣籃落地時扭過頭,針鋒相對,寸土不讓,暗紅色的眼珠斜瞇著盯視身后的對手,二大隊那一群狼崽子……
羅強腦頂上的熱汗沿著顱骨的溝壑往下流淌,流過凸起的青筋,流到胸膛上。
他舉起一根指頭,狠狠地一點張大虎和梁子,冰冷的目光帶著要將對方胳膊腿和咽喉切斷絞碎的兇狠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