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羅強突然明白了。
黎兆輝把長槍背在身上,踩住座位,大腿發(fā)力一蹬,張開雙臂的身形像一只雕,借力飛身躍入山谷!
“?。。。。。 ?/p>
羅強吃驚怒吼,一拳捶在鐵杠子上。
他和邵鈞倆人眼睜睜瞧著,黎兆輝快速砸向樹梢,然后突然張開一朵小小的迷彩綠色降落傘,蕩向密林,身形急速消失在濃綠間……
羅強困在纜車上指著邵鈞吼叫,罵娘,恨不得跳過去跳到邵鈞的纜車上,抓住大饅頭狠狠咬上幾口。千算萬算,沒算到那精明的小崽子你媽的還在身上藏了微型軍用傘包,關鍵時候來一手空降……
香山的山道上,羅戰(zhàn)護著程大媽順著人流往山下跑。
山腳下,警察疏散停車場上的人群車流。
海淀香山路上,胡巖坐在疾馳的出租車里,臉探出窗外。
“師傅,開快點兒成嗎……”
司機師傅也是本地人的腔調:“還快?趕著死人呢?!”
胡巖臉色蒼白。他知道那地方,他知道那兩個不怕死不要命的爺們兒,今天在這地兒至少得掛掉一個。
胡巖就是想看看,最后死的是哪個……他沒跟公安說全部的實話,黎兆輝那天在小理發(fā)店里抱他吻他的脖子,從上至下吻他的背,黎兆輝離開時摘掉象牙雕的項墜,塞到他手里。
指揮中心失去了目標的位置。大批特警往山谷方向移動,在密林深處進行地毯式掃蕩,這時候都以為,嫌犯一定是要往山里跑,這人斷然不敢往人多的地方竄。
“山谷某處發(fā)現(xiàn)嫌犯用的降落傘!”
“傘……傘……傘還掛在樹杈上,但是人不見了!”
停車場上,程宇讓人敲窗玻璃敲醒,打瞌睡迷迷糊糊的,不情愿地睜開眼。
“戒嚴,倒車,倒車!趕快離開這里!”
協(xié)警沖他吼著。
“為啥戒嚴?怎么了?”
程宇探出車窗,皺眉問。
“讓你走你就趕緊走甭廢話,一兩句說不清楚,快倒車走!”
索道上槍聲傳來,程宇一雙眼慢慢瞪圓,吃驚……
程宇抓起手機吼:“羅戰(zhàn)?羅戰(zhàn)你哪呢?咱媽呢?”
羅戰(zhàn)在手機那頭吼:“我在半山腰呢,咱媽在我這,沒事兒,我們倆都沒事兒,老子馬上就下來!”
程宇一咬牙,發(fā)動車子,往公園大門方向沖去。
身后那名協(xié)警狂追著吼叫:“噯,噯你這人上哪去?!”
程宇要去接老太太。山上顯然出事了,有人有槍,肯定要傷及無辜群眾。羅戰(zhàn)還在山上,他媽媽還在山上,這種時候他哪能把親媽留給羅戰(zhàn)不知死活自己一溜煙跑了?
就是幾秒鐘這么寸,程宇正要開門下車,一條冰冷的槍管子頂著他的頭,將他抵回了駕駛位。
程宇一動不動。
黎兆輝閃身就進了車子,坐上后座,槍管頂著程宇后腦勺。這人口齒冰冷,沒一句廢話:“開車?!?/p>
程宇仍然沒動,也沒反抗,極其鎮(zhèn)定。他沒槍,可對方手里有槍,反抗是找死。
程宇問:“你干嘛?”
黎兆輝:“老子讓你開車。”
程宇:“去哪?”
黎兆輝:“天安門?!?/p>
程宇:“你去天安門干嘛?”
黎兆輝冷冷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波動:“你開不開車?再廢一句話,老子崩了你?!?/p>
……
程宇腦子轉得很快,已經明白了。這跑路的混球也是忒么湊巧了,竟然上他的車。
他心里突然就安穩(wěn)了,持槍的歹徒在他車里,也就是說,他媽媽和羅戰(zhàn)是安全的,不會傷著……
程宇兩手搭在方向盤上,讓對方看得見,然后慢慢抬一只手,調整后視鏡。
“你干什么?”
槍管子在他后腦上劃動。
“后鏡歪了,我調一下……”
程宇說話慢條斯理兒的,口氣淡漠。他借著調整后視鏡的機會,從鏡子里認出對方的臉。
市局前幾天剛剛向所有下屬派出所傳真了全市通緝令,上面有嫌犯的姓名,資料,大頭畫像。車后座的人遍身血跡塵土,臉上涂抹偽裝色,但是一個人眉骨臉頰的輪廓很難掩飾偽造。程宇一雙精明的鈦合金鋼圈兒眼一掃就認出來,臉型瘦長,眼窩深陷,眉骨剛硬,這人是通緝犯黎兆輝。
黎兆輝沒有直接一槍崩了程宇。他歪頭吐了一口血沫,讓羅強打得很重,他需要找個司機替他開車。
喏大的停車場,幾百輛車,佳美,花冠,夏利,捷達,X5,巡洋艦……黎兆輝視線一掃,一眼相中這輛最大最惹眼的車。也是該著,羅老板這輛凱宴太他媽炫富騷包了。
這種車一般都是公司老板用車,老板來公園陪客戶,司機看車,在車里睡覺。黎兆輝想當然的以為,方才在車里睡覺這人,就是個普通司機。這種人惜命,反正車不是自個兒的,犯不著為老板豁條命。
黎兆輝哪會想得到,車里坐的是后海派出所年底就要升官上任的年輕的副所長,兩杠一花,市局刑警大隊前精英。剛才在山上追他的那些小條子,論資歷還只能算是程宇的師弟。
程宇倒也惜命,可是他更稀罕這輛車。
凱宴是羅戰(zhàn)送他的新婚禮物,羅老板自帶飯票和嫁妝臭美顛顛兒地進了程家門,車才開一年,還嶄新著呢,平時養(yǎng)護得特上心。
再者說,兩百多萬呢,咱家羅小豬開飯館起早貪黑忙得四蹄朝天,掙那幾個錢,你以為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