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拆穿

宋玄結(jié)束任務(wù)的時候，帳子外已經(jīng)降下了鵝毛大雪，將營地映的一片雪亮。

他慣常是在子時以后回來的，烏黑的甲胄上也覆了一層薄雪，在冰冷的甲面上，染了原本看不出的紅。

宋玄掀開自己的帳子，一手摘下面具，動作卻忽得停了下來：“誰！”

帳子里還有第二個人。

他略一抬手，袖箭便準確地射穿了他慣用的案幾，下頭的人低呼了一聲，滾了出來：“你爺爺?shù)?，幸虧我躲得快，你也不怕……?/p>

方秋棠的話停了下來。

“你……”他定定地瞧著宋玄的一身烏甲，和他卸了一半來不及放下的面具，整個人都木在了原地。

到底是沒瞞住。

宋玄原本想著，方秋棠如今忙于天機營，還要給他這個國師造勢，應(yīng)當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才是。

方秋棠仍站在那，不可置信地瞧著他：“烏甲軍……宋玄，是你……”

宋玄輕嘆一聲，把手上的面具放下：“是我?！?/p>

整個大營都曉得有一支神出鬼沒的烏甲軍，不過三百人之數(shù)，卻個個都是不顧生死、血債累累的亡命徒。

從沒有人見過烏甲軍的頭領(lǐng)，只聽說有人瞧見過，他戴著黑色的面具。

連方秋棠都沒有將宋玄跟這貨人聯(lián)系在一起，他只是深夜來尋，發(fā)現(xiàn)宋玄不在帳里，想嚇他一回，哪曉得正正巧跟他撞上了。

“這些日子也都是你……？”方秋棠聯(lián)想到那些血腥詭異的傳聞，嘴唇囁嚅?！拔以缭撓氲健以缭撓氲降摹！?/p>

那譎妄出奇的行事手段，的確是莫名的熟悉。

他與宋玄合伙數(shù)年，怎么會看不出呢？

只是壓根沒有聯(lián)想到一起去罷了。

宋玄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是他唯一的生死至交，卻也是他的半個學(xué)生，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宋玄的性情了。

那樣一個溫善隨和的人，怎么會跟一個劊子手畫上了等號呢？

“姬云旗！”方秋棠猛得反應(yīng)過來?！八锏?，老子找他去，怎么能讓你——”

宋玄拉住方秋棠：“你回來，是我自己答應(yīng)的?！?/p>

“糊涂！”方秋棠終于被這一句戳爆了情緒?！八涡?，你是不是傻了？這種活是你能沾的嗎？你——”

“我怎么不能沾？”宋玄卸下一身的烏甲，將方秋棠按到桌邊坐下，自己去點了炭爐?！扒锾?，這兒是戰(zhàn)場，哪有沒沾過人命的？人都沾得，我又有什么特殊的？”

方秋棠被他堵得眼睛發(fā)酸：“宋玄，你他娘的說這話違心不違心！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們過手了什么活，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有幾樣是能見得光的！”

“別人做什么，老子管不著?？赡恪赡恪?/p>

當年四方城，曾除門中人出萬金，請宋先生與他們合伙，謀害一富商性命。

宋玄卻看都沒看一眼，就將人給關(guān)到門外去了。

可現(xiàn)在……

方秋棠竟說不下去，氣得手都有些發(fā)抖：“宋玄，你還是個國師！烏甲軍這些事，一旦讓人抖落出來……”

“不會的?！彼涡o靜地說?！盀跫总姷灿腥诵姑?，姬云旗一定會在這之前滅口?！?/p>

他明面上，必須得是那個干干凈凈、如有神助的國師，這是大堯軍心穩(wěn)定所系。

暗地里，他也必須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方秋棠霍地起身，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宋玄：“宋玄，你不能做下去了?！?/p>

宋玄沒有生氣，他搖了搖頭：“秋棠，我沒有選擇?！?/p>

“秦鳳屠丟了一只胳膊，常雨現(xiàn)在還在傷兵營、生死不知。傅三前些日子混進南圖軍營下毒，死了，我親手將他埋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