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宋玄。
宋玄抿緊了嘴唇,聽到一個年輕的臣子站起來道:“大天師所言不無道理,圣上的性命安危重要,再者,這也是一個證明宋先生清白的好法子,想來先生也是樂意忍痛割愛的。”
方秋棠擔(dān)憂地瞧著宋玄,見他的右手已經(jīng)攥緊成了拳頭,忍不住拉了拉他:“宋玄,你別做傻事?!?/p>
宋玄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竟然盡是一張張笑著的臉。
而那些笑著的、輕快的聲音,都在催促著他,將二狗活活燒死,好證明那個狗屁天師口中的話是錯誤的。
可他怎么能……怎么能呢?
這一幕的確荒謬的可笑。
他忽然看到對面姬云羲的目光。
那原本令他不適的目光,此刻正帶著復(fù)雜的情緒,注視著他,比了一個口型:“狼”
狼?
宋玄忽然清醒了過來。
二狗真的是狗嗎?
他一直把二狗當(dāng)做山間的野狗,可是祝陽從第一次看到二狗時,就忍不住驚詫,后來還再三詢問過他,二狗到底是什么?
二狗是狼,而且,絕對不是一般的狼。
宋玄的心一下就定了下來。
“某以為,想辨別二狗的真身,并不需要什么鬼木火?!彼涡鋈惶Ц吡寺曇?,抬起頭來注視著周圍的所有人?!澳匙杂修k法。”
“黃口小兒,”風(fēng)聞子冷笑?!澳阏f來聽聽,什么法子?!?/p>
他打定了主意,無論宋玄提出什么樣的標(biāo)準(zhǔn),他都是不會答應(yīng)的,畢竟只有點火,他才能在里面做手腳,證明二狗是一條妖犬。
他卻沒有想到,宋玄隨手拎起案機上的酒水,打開壺蓋,當(dāng)眾對著二狗的身上抖頭澆了下去。
二狗被淋得狼狽,極可憐地發(fā)出了“嗚嗚”的聲音,一個勁地抖著身上的酒水。
宋玄又扯下案幾上的綢緞,揉搓著替二狗擦干了毛發(fā)。
那頭風(fēng)聞子還在冷笑:“當(dāng)眾給狗洗澡,是要先洗干凈再燒嗎?妖孽的肉你難道也想嘗嘗?”
可當(dāng)宋玄放下綢緞的時候,風(fēng)聞子一下就愣住了。
二狗身上一塊一塊的黃,消失不見了,卻而代之的是瑩白泛銀光的毛發(fā)。
當(dāng)初宋玄是用春黃菊給二狗染的顏色,這種染料水洗不脫,卻遇酒便融,如今如今宋玄三下五除二將二狗身上的黃色洗凈,便露出它本來的顏色了。
皮毛對動物來說辨識度是很大的,當(dāng)二狗身上只剩下那通體潔白的毛發(fā),他看起來愈發(fā)的威風(fēng)凜凜,甚至帶了一絲圣潔的氣息,再也不是那只土里土氣生了癩似的大黃狗了。
“雪……雪狼……”
在這方士與大臣齊聚一堂的場合,自然不缺能夠認出二狗真身的人。
無需證明,總有人能意識到,這并非什么妖畜,而是一匹雪狼,是大堯書籍上明文記載著的祥瑞神獸。
風(fēng)聞子臉上一片灰敗。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大臣都感到驚訝.
他們原本對這些天師就都是將信將疑,對他們的話,大都也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
而宋玄此舉卻是徹徹底底的將這位國師的面子掃了個干干凈凈,片甲不留。
連祥瑞之獸都認不出,反而信口雌黃,說是妖畜這樣的天師,實在令人難以信服。
有人偷偷拿眼去瞧姬回的表情,只見他神色淡淡,不置可否。眉梢眼角隱約帶著一絲嘲弄,不知是什么心情。
只是先頭那些嚷嚷著要將二狗架到火上去的人,此時也都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