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蠶食

次日清晨，宋玄早早就出了門。

他在四方城停留的這幾個(gè)月并不怎么開伙，在花下樓蹭飯居多，如今姬云羲來了，家里卻是米無一粒、菜無一棵，再加上一個(gè)祝陽，總不好讓這兩張嘴餓著，便出去覓些食回來。

虧得四方城到處都能找到賣早點(diǎn)攤鋪，宋玄熟門熟路找到一家出了名的茶樓，稱了六兩剛出爐的、熱氣騰騰的白糖糕，并一整壺桂花茶，各色點(diǎn)心、果脯也裝了些，見門口有叫賣茯苓霜的，也包了一紙包。

那早點(diǎn)鋪的掌柜認(rèn)得宋玄，見這次稱得這樣多，還白饒了他幾枚銅錢，笑著問：“宋先生這是家中來客人了？”

宋玄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說：“是了，有朋友來尋我?！?/p>

那掌柜聽了便又從柜下提了一小壇子酒出來：“既然宋先生有客人，那這壇子酒就贈(zèng)與先生了。”

宋玄素來在胡同坊市之間打轉(zhuǎn)，心知這掌柜最嗜酒，卻又被媳婦管著不許吃，能藏著的都是寶貝，哪好意思收下，只笑著推拒：“您好容易藏下些貨來，還是自己留著罷，無功不受祿，我收下怕是要遭天譴的?！?/p>

掌柜笑著說：“這可就是酬謝您的?！?/p>

宋玄微微一愣：“您這從何說起？”

掌柜左右瞧瞧，壓低了聲音說：“您就別裝了，傅三爺今早派人挨家傳消息了?！?/p>

“那位盛京來的公子連夜里走了，連官府那頭都是后知道的消息。三爺說了，這次是您出手?jǐn)[平的，讓我們心里頭都記著點(diǎn)?！?/p>

“這也是得了消息，否則今個(gè)兒我們都不敢開張呢。”

傅三爺這是講究江湖規(guī)矩，不能擅自居功，誰的情分都得說清楚。而四方城這些店鋪的老板，大都托庇于八門中人，連帶也沾了些江湖習(xí)氣，誰有恩誰有仇心里都有一筆賬，記得門兒清。

如今宋玄解了這場(chǎng)難，不管是因?yàn)槭裁闯龅氖?，心里都是念著他的恩情的，自然見了都比平時(shí)多了幾分親近。

宋玄推辭不過，接了酒、謝過了這掌柜的，等出了門，眉心鎖了起來。

南榮君竟然連夜走了，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難道是姬云羲抵達(dá)四方城的消息讓他知道了，怕被拆穿，便連也逃走了。

可這人究竟是個(gè)什么身份，來四方城是什么目的，身上又有什么奇異之處，便又成了難解的謎題。

宋玄裝了心事，便難免腳步有些沉重，磨蹭了好一會(huì)才走回自己的宅子，剛一推門，就瞧見一個(gè)白影正坐在院子里頭，身影清瘦單薄，有種說不出的寥然。

宋玄定睛一瞧，不是姬云羲還是哪個(gè)？

姬云羲只穿了一身中衣，頭發(fā)也有些散亂，坐在院子里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玄忙將手中的早點(diǎn)放在一邊：“怎么這樣就出來坐著了？”

姬云羲仿佛驚醒似的：“……你去哪了？”

宋玄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我去給你們買早點(diǎn)去了?！?/p>

姬云羲臉上的冷意才消退，隱約露出些鮮活來，好似一潭枯井死水，在瞧見他的那一瞬間被盤活了似的。

“我以為你走了?！彼f。

宋玄將他的表現(xiàn)看在眼中，心里頭五味陳雜。他一手拉著姬云羲回到房間，隨手給他披上了外裳，又按著他給他梳發(fā)：“這是我家，我能走到哪去?！?/p>

姬云羲默不作聲，也不指控他什么，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反倒乖巧溫和地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