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度過了少年人的沙啞,蛻變出青年男子的清越來,卻依舊是當(dāng)年那個略帶冷意的腔調(diào)。
終究是沒有逃過。
宋玄低低嘆息了一聲,轉(zhuǎn)過身來。
街市燈火如晝,那人撩起了馬車的簾子,目光隔著穿過車水馬龍的繁華與川流不息的人群,靜靜地瞧著他。
明明是冰雪捏成一樣的人,目光卻灼熱地仿佛要將他燒出一個洞似的。
“……好久不見?!彼涡淖旖锹晕縿?,不知是懷念多一些,還是欣慰多一些。
祝陽苦笑著說:“宋先生上來說話吧,這里人多,也不方便?!?/p>
宋玄到底是顧及著姬云羲的身份,快步跳上馬車,將那車幔放下,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才轉(zhuǎn)頭去面對車上的那人。
時隔六年之后的姬云羲。
他明顯抽了條,整個人都變得修長挺拔起來,只穿了一身墨色的春裳,愈發(fā)襯得腰窄腿長,衣袖下露出的半截手腕白皙如玉,連指尖都泛著瑩潤的光澤。
一張也是臉生得愈發(fā)驚艷,他原本就生得精致無匹,如今年紀(jì)漸長,五官線條稍顯硬朗,不似少年時柔軟,竟在這美色上頭多了幾分男子特有的侵略性。
他身子似乎還是沒有好利落,眉宇間仍帶懨懨之色,膚色蒼白,這略微的羸弱卻也讓他的顏色多了幾分妖異,如月下芙蕖,皎皎灼灼,讓人移不開眼去。
宋玄打量了半晌,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初見時的那位少年公子,竟然已經(jīng)出落成了這樣挺拔成熟的模樣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露出一個懶散的無賴表情來:“這位公子,我見你印堂發(fā)黑,兩頤灰暗,怕是有不測之災(zāi)啊?!?/p>
這是他六年前初見姬云羲時說的話,那時他一心只想從這富家公子手中套出些銀子來花用,卻不想橫生出這樣多的牽絆來,硬是讓他遠(yuǎn)走六年,再見時卻生出無限的復(fù)雜情緒來。
姬云羲笑了起來:“那還要請先生為我消災(zāi)解難了?!?/p>
馬車?yán)锏目諝馑坪踺p松了些許。
“好說,”宋玄仍是嬉笑?!爸皇枪有璧弥?,找人消災(zāi)是要不少銀子的。”
“這便麻煩了,我身無分文?!奔г启瞬粍勇暽貙⑹指苍诹怂涡氖直凵?,低聲道?!皩⒆约核团c先生抵債如何?”
宋玄被這話說的微一失神,緊接著,便對上了姬云羲那漆黑的瞳孔中。那雙眼中盈滿了濃稠又熾熱的情緒,連帶著手背上傳來的溫度都變得滾燙了。
宋玄忍不住想要抽回手去,卻被姬云羲反手捉住,玉雕似的手指硬是插進(jìn)了他的指縫之間,與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貼,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連通了似的,擊碎了宋玄所有面上的鎮(zhèn)定,讓他所有的倉皇心緒都浮現(xiàn)在了臉上。
他想要抑制自己慌亂:“阿羲……”
姬云羲卻愈發(fā)逼近了他,輕聲說:“宋玄,這次你逃不掉了?!?/p>
昔日那個少年仿佛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精明的獵人,將他圍困在這逼狹的空間之中,讓他坐立難安。
“我是為你來的,”姬云羲在他的耳畔低語?!艾F(xiàn)在,我捉到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