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點了點頭：“您是行家，一會一看便知。”

杜掌柜的確是見多識廣，捋了捋胡須：“公子，您這東西要是真的，那的確是價值不菲，只是我們還得確認一下——”

“規(guī)矩我懂。”宋玄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略微窘迫的笑來?！皠跓┠恕！?/p>

杜掌柜這才將那金佛端去稱上，難得有這樣的大生意，店里的幾個學(xué)徒也跟著湊近，細細的瞧。

這金佛瞧著驚人，仔細一瞧，似乎時間也很久了，并不如剛鑄出來的光鮮。

那邊宋玄卻帶著姬云羲觀看店里的字畫，一會說這個出自大家，一會說那個筆鋒矯健，一會又說哪副字畫與家里的很像。

的確很有些敗家的樣子。

杜掌柜剛回過神來，就聽見一個學(xué)徒低低地驚呼一聲：“師父，您瞧瞧，這是什么？”

杜掌柜定睛一瞧，那學(xué)徒正指著佛像耳垂下的一抹翠色。

那翠色藏在耳垂一角，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是，應(yīng)當是上頭的金被刮蹭了，就露出里頭的材質(zhì)來。

“師父，這不是純金的，他騙咱們！”有學(xué)徒低聲說。

那杜掌柜卻沉默了片刻，示意學(xué)徒噤聲。

他拿起木柄水晶鏡，又取來工具，在那附近挫了挫，弄下了好一片金粉來，那抹瑩潤的翠綠也變得更大了，在那水晶的鏡片下被放大得無比清晰。

這下連學(xué)徒們都看出來了。

這里頭是玉，而且還是上好的玉。

那那學(xué)徒忍不住說：“這……這是怎么回事？哪有在玉外鍍金的？”

玉可要比金子值錢得多了，尤其是這樣的佛像，再大的金子鑄佛，也不過是富貴而已，可這樣大的一塊玉雕出來的佛，那才叫真正的稀罕。

杜掌柜眼中閃過一道精明的光，卻只低聲道：“你們稱重，多余的話，一句也不要說?！?/p>

眾學(xué)徒只得噤聲，小心翼翼地將那金佛抬去稱重。

宋玄小心翼翼地問：“掌柜的，怎么樣，這佛能當多少銀子?！?/p>

“不急，等他們稱了重再說?！倍耪乒褶壑気p笑?！斑@么大的金佛，可不多見?！?/p>

“可不是呢，這是家里父母一直供奉著的，若不是……”宋玄說著吞了半句回去?！艾F(xiàn)在想想，實在是不孝?！?/p>

杜掌柜瞇了瞇眼：“能用這么大的金子打佛像，令尊也是有心人?！?/p>

“誰說不是呢，”宋玄苦笑?！案改冈跁r，曾再三交代我，要好好收藏，留做傳家寶的?？山鹱釉僦靛X，終歸也比不得人值錢?！?/p>

說著，宋玄嘆了口氣，盯著姬云羲：“我只盼著給我兄弟結(jié)門好親，那是什么金佛銀佛都比不上的?！?/p>

姬云羲本來就是跟著來見識的，也并沒有給他安排什么戲份，是以他一直是端著一張冷臉，由著宋玄來說。

“說的是，公子的確心思通透?！倍耪乒裥睦镉辛藬?shù)，便不再遲疑，轉(zhuǎn)過頭問學(xué)徒：“稱好了嗎？”

學(xué)徒點了點頭，目光似有些遲疑。

他們曉得這里頭包了一個更加金貴的玉佛，只是他們的掌柜似乎并不打算告訴兄弟倆這件事。

“公子，您這尊金佛重量是足的，只是時間久了些，恐怕要折些銀子，您是要活當還是死當？”

“這……”宋玄猶豫了起來?！盎町敹嗌?，死當又多少？”

“活當，我能給您四百兩，死當，那就七百兩?！倍耪乒癖P算了一下富貴人家娶妻的花銷，給出了一個讓宋玄難以拒絕的價格。

果然，宋玄的表情一下變得遲疑起來：“這……掌柜的，要不我再找人瞧瞧吧，長輩的東西，終歸是……”

杜掌柜神色淡淡：“公子，我也跟您說句老實話，您這個成色的金子，若是放在金店里融了，也就是四百兩的價。我是見這金佛鑄造的手藝不錯，公子有些孝心，又是做喜事，這才給你們這樣一個價格?！?/p>

宋玄的神色更遲疑了。

杜掌柜說：“我話撂在這里，活當還是死當，只看公子的意思，您若不樂意，就換一家問問，只是到時候再回來，我這里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這一通連消帶打，果真將宋玄說得不肯走了，磨蹭了好久，終于還是咬牙說：“再加一百兩，您再給我加一百兩，我就死當?！?/p>

杜掌柜搖了搖頭：“公子，我們是開當鋪的，可不是做慈善的，您這金佛，頂天了也就七百兩?！?/p>

宋玄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點了頭。

杜掌柜給他開了當票，支了銀票，宋玄拿著銀票，拉著姬云羲，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了。

那杜掌柜以為自己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前腳看著宋玄出去了，后腳就忙令學(xué)徒們洗刷金佛，嘴里還道：“小心些，別傷了玉，就是磕了碰了一個角，你們也是賠不起的。”

有學(xué)徒說：“這些富人也是奇怪，哪有用金包玉的?！?/p>

杜掌柜看都不看他一眼：“你懂什么，瞧這玉的成色，又是這么大一塊，可是能跟宮里媲美的寶貝，哪個敢光明正大地放在自己家里，沒的給自己招禍.”

杜掌柜甚至有一種感覺，說不準這會是個什么前朝遺物、或是墓里挖出來的值錢玩意，才要用金嚴嚴實實地包起來，生怕讓人瞧見，卻要當傳家寶傳下去。

可杜掌柜的美夢只做了一半。

門外忽然走進一個人來，左右環(huán)顧，悄聲問：“掌柜的，剛才那對兄弟，在你這里當了什么？”

杜掌柜一臉的緊張：“你是何人？問這做什么？”

那人低聲說：“您以前不是衡陽人吧？我是好意來提醒你的，那兄弟倆是我們城里的一對慣騙，不少人都讓他們騙的傾家蕩產(chǎn)。我是不忍見您遭難，才特地來提醒你?！?/p>

杜掌柜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句話，就忽得聽見后頭學(xué)徒大喊了一聲：“糟了師父，咱們上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