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衙門大牢里放出來的時候,身無分文,舉步維艱,好容易修養(yǎng)了一年多,才能下床。
可就在他準(zhǔn)備重振旗鼓、卷土重來的時候。
四方城忽然多了一個如日中天的季硝。
“他真是膽子大,什么都敢沾?!狈角锾睦渎暳R。“鹽鐵走私都搭上了線,他怕是嫌自己命活的太長了。”
宋玄總覺的方秋棠不像是在嘲諷,更像是在埋怨。
他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繼承人,最后卻做了一個走私販。
他倆先頭還有些恩怨,方秋棠不肯去見季硝,季硝也不肯來見方秋棠,方秋棠做一門生意,季硝就要來搗一次亂,不計成本、不計后果地要將方秋棠剛有起色的生意搞垮。
四方城里倒也有看不上季硝的,畢竟當(dāng)年方秋棠對他的器重有目共睹,且方秋棠就是再橫,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生意人,賺錢全憑腦子。
季硝卻是個忘恩負(fù)義、發(fā)國難財?shù)募遗?/p>
可每有人愿意幫扶方秋棠一二,便要迎接季硝瘋子似的打擊,久而久之,大家心里雖然同情,卻也沒人再去觸這個霉頭了。
方秋棠實(shí)在沒法子,這才跑到了衡陽,想擺脫季硝的勢力。
“沒想到這小子手眼通天,連衡陽也插得進(jìn)手來?!狈角锾臍夂吆叩卣f?!拔仪浦?,再不行,我就跟你跑到北地去,我看他那只賊手能長到哪里去?!?/p>
宋玄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不去北地,我是要去盛京辦事的。”
“那也行,”方秋棠說,“天子腳下,我就不信他還敢亂來?!?/p>
宋玄看著方秋棠氣哼哼的樣子,忽然有些好奇,方秋棠和季硝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所幸他原本就打算逗留一段時間,帶著姬云羲四處玩玩,如今聽聞了這一出,反而更是起了興致,忍不住激道:“你跟我去盛京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咽得下這口氣嗎?”
方秋棠瞬間變回了那個老奸巨猾的狐貍:“你有辦法?”
宋玄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
方秋棠橫他一眼,細(xì)長的狐貍眼里都要擠出水來了,晃晃悠悠地給他斟了杯熱茶:“宋先生……”
方秋棠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時候才會這樣做作。
宋玄忍不住笑出了聲,自己將那杯茶端了起來,懶洋洋地說:“現(xiàn)在季硝在衡陽嗎?”
“誰知道他在不在,”方秋棠冷聲道,轉(zhuǎn)而又猶豫著說?!拔衣犝f他剛到不久,就接手了一間當(dāng)鋪?!?/p>
“那倒真是出息了。”宋玄笑了起來。
當(dāng)鋪生意考眼力,靠人脈,要資金,缺一樣都接不下手來。
季硝離了四方城都能說接手就接手,可見他的底氣十足。
方秋棠見他這樣的神情,便曉得他成竹在胸。
方秋棠便道:“正好,你還能帶著你那兄弟見識見識,什么叫做神機(jī)妙算?!?/p>
宋玄一聽,忍不住瞪他一眼:“別胡說,再把阿羲帶壞了?!?/p>
方秋棠聞言忍不住奇道:“宋玄,你不會不打算讓你弟繼承你的衣缽吧?”
他知道宋玄是坑蒙拐騙起家,但宋玄的確是個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卜卦算命,他至今沒有見過比宋玄還要精準(zhǔn)的。
方秋棠博聞強(qiáng)識、眼光犀利,那些算命的把戲他能看穿十之八九,可偏偏宋玄的奇異之處,他半點(diǎn)也看不透。
只要宋玄想,他能借著這身本事,從達(dá)官顯貴騙到平民百姓,就是想成為下一個徐福,為始皇尋仙,怕也不是什么什么難題。
以方秋棠的眼光看,宋玄這手本事,不傳下去才是天大的浪費(fèi)。
宋玄搖了搖頭:“這又不是什么好營生,都是些坑蒙拐騙的本事,不學(xué)也罷?!?/p>
“不做這個,你讓你弟弟將來做什么?”方秋棠奇道?!八巧碜庸莾阂豢淳褪莻€禁不得風(fēng)的,比姑娘家還要嬌弱三分,難不成你要他去學(xué)種地打鐵?”
宋玄心道,姬云羲身份尊貴,將來做的事情,只怕是輪不到自己來操心。
可面上卻還是玩笑:“我賺個金山銀山回來,供著他娶媳婦生孩子,不成?”
“成成成,”方秋棠嘲笑他。“你當(dāng)初還笑我對季硝太好,真該讓那時候的你瞧瞧,你現(xiàn)在窩囊的樣子?!?/p>
“不過宋玄,你若是真要做局,倒不如帶著你那兄弟見識見識?!狈角锾恼珓竦健!斑@世道亂得很,你不能護(hù)他一輩子,讓他知道知道這些老油條的騙術(shù),終歸不是什么壞事?!?/p>
在帶孩子這方面,方秋棠的確有足夠的資格教訓(xùn)宋玄。
宋玄聽了他的話,也猶豫了半晌,不禁思考起來此事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