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宸一直留意著她。這家伙如癡如醉盯著個流浪的老漢發(fā)呆,忽然表情如天塌地陷,紅白不定,轉(zhuǎn)眼竟淚汪汪的,王爺心想,這家伙整個兒就是一只么蛾子精。
他托著一碗原汁原味的蒸臭豆腐走過來,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臉,“饞哭了?”
豆蔻伸手扣住他的膀子,矯情地抽噎了起來。
霍東宸托著臭豆腐,“.......”
目光軟軟定在了她的臉上。
這么蛾子精哭得太好看了。比她笑時還好看一百倍。他不是第一次見她哭了,心里還是塌方得厲害。這些淚珠又大又圓,嫩嫩的,寶珠似的一把一把滾下來。不流鼻涕也不皺臉,就是微微地嘟嘴吊眉,任由淚珠滂沱,凄麗得叫人心顫。
王爺沉默了??捱@么好看,她造什么孽他不能原諒?都可以原諒的。
街口的餛飩鋪子、糖人兒車、豆?jié){馓子油條店——全都靜靜地朝這邊看。看這對如詩如畫的年輕人面對面站著,仿佛剛從天上私奔下來,鬧了小小的別扭。美人兒哭得太陽也暗了,叫每個人心里都飄起一點凄風(fēng)苦雨,哀哀的,柔柔的。
王爺好聲氣地勸道,“莫哭了,有何傷心事回去再說。趁熱吃吧。”
豆蔻點點頭。她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慌亂??抟粫壕推届o了。想到這神通的種種厲害,心里又有一點歡喜,心想,有啥好哭的?以后哪個妖魔鬼怪敢欺負我?
她迅速收了淚,吸吸鼻子道,“咦,這臭豆腐聞起來有一股茅廁的味道?”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不稀罕她了。尤其她那樣說完后,居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實在叫人沒眼看?!班?,聞著臭吃著香。要不要來點兒?”她用一雙潮濕的眼睛慫恿地望著他。
霍東宸不認識她似的,面無表情朝別處看。
這個早上,豆蔻可算煞了饞,過了癮。她吃了一條街,各類民間早餐都嘗到了。同時,又掠奪了幾個流浪漢的病氣,直到?jīng)]了胃口,再也不想要為止。
說來也怪,這街上不缺生病的人。
許多人的臉都有點灰。有那么五六個,病氣濃得像墨。大多是流浪的老者和小童。
仙界是沒這種場面的。都說人間是五濁惡世,果然沒錯。
霍東宸朝她看一眼,“你不饞了?”
“不饞啦。”她解脫了似的嘆口氣,“吃得賊好賊好。謝謝王爺?!?/p>
“哼,共花費一兩銀子,下個月記得還?!?/p>
她抬起臉對他笑,“王爺,你斤斤計較的小氣樣子又把我的芳心弄亂了。”
“打住。”他的臉比石頭還冷漠,吃不消地走了。轉(zhuǎn)身時,眼睛甜甜地一彎。
這時,迎面來了兩個熟人?;魱|宸剎住腳步,眼里瞬間冷了下去。
豆蔻順著他視線一瞧,看到一個華服公子,和一個藍色道袍的胖男人。
胖男人有個多肉的大臉,蓄著把稀疏的胡須。皮膚上一層油光,在藍袍的映襯下顯得有點臟。
他身上有股黑里氤紅的邪氣,一瞧便知是個練邪功的。
豆蔻暗自扼腕,可惜啊可惜,剛才五六人的病氣已叫她飽足了,白瞎了眼前這個。
紫衣的公子生得美艶,是一張貴妃娘娘式的陰柔面孔。丹鳳眼下兩片淡淡的青斑,明顯陽氣不足。他眼睛發(fā)直,入了迷地沖她瞧。
霍東宸的臉黑透了。
紫衣男人回過神來,風(fēng)流倜儻地一笑,“五弟,沒想到在此碰到你。二哥當(dāng)是誰呢?!?/p>
霍東宸行個禮,冷淡地說:“臣弟見過太子。”
太子笑笑,熱力四射地與他寒暄。親厚得有點過火?!扒叭帐撬膬旱南慈?,為兄派人送了帖子請你來喝洗三酒,怎的不見你人影子?不是為兄說你,越活越小氣了?!?/p>
霍東宸一臉尖溜的諷刺。
豆蔻聽懂了。太子是在炫耀子嗣呢。她就不理解了,有啥了不起的。又不是你親自生的!
太子講話時,眼珠不斷向豆蔻打滑,終于忍不住問,“小兄弟有點面生,不知是?”
霍東宸生怕他耳聾似的,慢吞吞又字正腔圓地說:“她是本王貼身伺候的人?!?/p>
太子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朝旁邊的多肉男子對了個眼神。
此刻,豆蔻穿的是白色武士袍服,卻幷沒刻意掩飾女子特征,胸前曲線玲瓏,喉頭沒有突起,明眼人一瞧就知是女子。太子卻假意瞧不出,“不知本王是否有幸得知小兄弟的名號?”
豆蔻學(xué)著虎妞的待訥表情,兩眼無神,不說話。
霍東宸說,“她叫鐵蛋。臣弟府里還有事,先失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