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蔣衾威脅的事情靳衛(wèi)國想了半宿,還是決定不告訴靳炎了。開什么玩笑,一個(半)黑幫老大被人威脅是很有面子的事嗎?何況蔣衾對靳炎,那是一個掏心挖肺,他因為靳炎的事情而威脅靳衛(wèi)國,說出去傻子都不會認為錯的是蔣衾啊。
憑良心說,靳衛(wèi)國覺得蔣衾是很沒道理的。男人嘛,就應(yīng)該弄出一番事業(yè)來,何況靳家祖祖輩輩都從走私行當上討生活,要么富可敵國要么被抓殺頭,個人有個人的命罷了。
靳炎要是像他三哥那樣不長進的軟蛋那也沒什么好說的,問題是靳炎干得很好,青出于藍勝于藍,他天生就是該干這一行的。
靳衛(wèi)國想來想去,覺得如果蔣衾真的跟靳炎離婚了,那離了就離了吧。你看他這些年來把黎檬帶成了什么樣子,靳家未來唯一的希望啊,都這么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蔣衾離開后靳炎親自帶小孩,說不定就能把黎檬培養(yǎng)成才了呢。
所幸靳衛(wèi)國沒把這番話告訴靳炎,否則靳炎能脫下鞋子,抄著鞋幫跟他干架。
靳炎的神經(jīng)最近真是繃緊到一定限度上了。他現(xiàn)在真心體會到蕭翱以前有一句話是對的:聰明人永遠不讓對方為自己付出太多,哪怕他心甘情愿要奉獻,你也得千萬攔著!
他說媳婦為你犧牲通常都是因為愛你,但是這種犧牲不是完全沒有代價的,人又不是傻子,自己奉獻了多少難道自己還不知道嗎?一筆一筆都記著呢。他愛你的時候,這是他愿意的,他看著你高興他也高興。但是有一天你要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情,那就抱歉了,強烈的情緒反彈可能會讓他做出非常絕情且不理智的事情,到那時他說離開就離開了,你連撞墻都找不到地方。
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后這話更是金玉良言,因為女性通常會因為孩子或父母的原因,忍下一時之氣,暫時委曲求全。而男性就沒有這個顧慮了,敢對不起我,我甩了你丫的,你他媽自己整根繩子上吊去吧!
這是蕭翱從自己身上總結(jié)出來的血淚經(jīng)驗,后來他又引申了一下,說配偶雙方最理想的相處模式就是,誰更不能承受失去,誰就付出更多。將來哪怕你犯了什么深深對不起對方的錯,看在你十幾年如一日傾情奉獻的份上,事情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當時靳炎還覺得蕭翱這話是扯J8蛋——這小子干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什么“深深對不起對方”,而是根本不叫人事了。說好聽點是精神失常,說難聽點就是禽獸不如。
精神病人從自己身上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也只能聽一半扔一半,大部分都得扔垃圾箱里去。
然而現(xiàn)在他突然醍醐灌頂,覺得這話真他娘的對!再對也沒有了!試想如果他跟蔣衾換一個位置,從頭到尾犧牲的都是他,那蔣衾還能這么惱怒嗎?還能鐵了心要分手嗎?
頂多抽一頓了不得了!哪有如今要上法庭的事情!
靳炎現(xiàn)在天天晚上睡不著,一閉眼就開始琢磨。
離婚官司可大可小,關(guān)鍵看法官怎么判。據(jù)說有人做過統(tǒng)計,四十歲以下的同性婚姻離婚率比異性高得多,法官一判一個準。要是配偶雙方有一個人咬死了要離,不離就一頭撞死在法庭上的話,哪怕另一方不同意,法官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判離。
律師給他的建議是:臨場發(fā)揮很重要,如果能讓法官相信他們夫妻感情沒有破裂,蔣衾只是一時激憤才要求離婚的話,那么駁回原訴是杠杠的。
對于法官這方面靳炎費了很大精力,他打聽好法官是誰,打發(fā)人上門去送了厚禮,誰知卻被退回來了。他以為禮不夠重,還想往上加金器的時候被律師攔了下來,跟他說千萬不能再送了,萬一法官覺得你是個仗著有錢有勢就橫行霸道的土大款,那判離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椤?/p>
靳炎愁得差點掉頭發(fā),心說什么玩意兒啊這是,送禮你也不收,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的道理你他媽不懂嗎!
十五天準備期很快過去,到開庭當日,天氣悶熱得幾乎要滴下水來,靳炎穿著黑色西裝領(lǐng)帶,襯衣里汗水嘩嘩的淌。
結(jié)果過去的時候還沒輪到他們,前邊是一對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同性夫夫。靳炎滿心苦逼,只有看別人更苦逼才能緩解心情,于是就跑過去聽審。只聽那個被訴方非常牛逼,說房子車子當初都是按他名字買的,現(xiàn)金已經(jīng)被轉(zhuǎn)移了,離婚就一分錢不給。起訴方職業(yè)跟蔣衾非常相似,不過是個外部審計師,性格也非常硬氣,說只當花錢看清了一個人渣,一分錢沒有也要離!
法官大概很欣賞這樣干脆俐落的個性,又看起訴方要離,被訴方拿到財產(chǎn)了估計也沒其他意見了,于是一拍桌,你們離吧!
那被訴方大概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發(fā)展,當時就傻了,站在庭上怒吼說你這么這就判離了!財產(chǎn)問題還沒妥協(xié)呢你怎么就判離了!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法官說財產(chǎn)問題妥協(xié)了啊,你看對方都妥協(xié)了,財產(chǎn)都歸你了,你他媽還有什么不同意的?
那男的差點沒哭出來,一個勁說老子要上訴!老子回去就上訴!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他娘的太狠了……
靳炎看的臉都綠了,出來就問那兩個律師:“我現(xiàn)在申請換法官還來不來得及?”
“不好辦啊,而且你看這法官很年輕,一般來說女法官和年輕法官判離的可能性非常大,現(xiàn)在有點棘手了……”
靳炎暴怒道:“財產(chǎn)糾紛不行那我們還有孩子呢!黎小檬還沒成年呢!你們就沒想過在這方面做文章嗎?”
律師說您別想了,現(xiàn)在同性婚姻分手時撫養(yǎng)權(quán)歸屬規(guī)定不要太全面!十四歲以下要看經(jīng)濟條件、孩子血緣、父母意愿種種因素,十四歲以上就是看孩子本人怎么選了。除非您能跟蔣衾在法庭上因為小太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而打起來,否則沒戲。
靳炎頭痛欲裂,律師拍拍他肩膀說:“老板,現(xiàn)在您只能在夫妻感情未破裂這一點上下功夫,要是能在法庭上讓蔣先生心軟松口,同意再考慮一段時間,那法官就會暫時不判離。要是拖幾個月再重新開庭,那我們的準備時間就更充裕了。”
靳炎問:“那他不松口怎么辦?!”
“不松口也沒關(guān)系,只要他不咬得那么死就行。主要是法官,法官覺得你們感情還在,您又不像剛才那位一樣表現(xiàn)得那么……那么渣,那延遲重審的可能性就很大?!?/p>
靳炎汗流得更加厲害了,襯衣一擰能擠出水來。
他在法院等到快開庭,蔣衾才一個人無聲無息的來了。跟靳炎相比他穿得非常隨便,白色休閑襯衣、水洗白牛仔褲,跟那張冷冰冰的精英臉和無框眼鏡相配,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他神情帶著微微的憔悴,靳炎這時正往法庭上走去,臨回頭一眼覺得自己看到了他的黑眼圈,不由呆了半晌。
法官每個月經(jīng)手的離婚案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開頭認證身份環(huán)節(jié)一過,就輕車熟路的讓原告陳述訴訟請求。
蔣衾背書一樣把訴訟書里的內(nèi)容背了一遍,末了說:“跟被告感情已經(jīng)破裂,不可挽回,請求解除婚姻關(guān)系……我的話完了?!?/p>
靳炎聽得冒火,沒等法官要求他做出答辯,就界面道:“我不同意!”
法官咳了一聲。
“我們光認識都近三十年了,婚姻合法那年我們是第一批領(lǐng)證的,要算事實婚姻的話都十幾年了,感情哪有那么容易破裂?再說我們還有一個孩子,今年不滿十八歲,蔣衾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