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天晚上黎小檬發(fā)現(xiàn)他爹媽一起來接他放學(xué),高興得簡直忘乎所以,表現(xiàn)方式就是一口氣吃了四十只羊肉串,駭?shù)媒纂U些把他送醫(yī)院去。
一家三口散步去停車場,走在路上的時候靳炎手機響了。他也沒多想,順手接起來問:“喂?”
“靳哥,柬埔寨人給我們的貨是水的,現(xiàn)在全都扣碼頭上了,您過不過來?”
蔣衾正低頭開車,恍惚間聽了一字半句,問:“你要去哪里?”
靳炎瞬間問候了這個伙計的祖宗十八代,臉上卻還哈哈笑著:“這么晚了不去了!你們好好樂吧!別可著勁兒灌段導(dǎo)啊,小心衛(wèi)哥上門來算賬啊告訴你們!”
那邊伙計已經(jīng)懵了:“靳哥……”
靳炎對蔣衾說:“沒事,找我去喝酒?!闭f著果斷把電話掛了。
回家的一路上靳炎手機不停的來電,那幫伙計打他電話都打瘋了。最后連靳衛(wèi)國都打進來了,蔣衾一邊開車一邊回頭皺眉:“我怎么聽著好像你手機在震?”
靳炎無法,只得接起來問:“喂,大哥?”
靳衛(wèi)國破口大罵:“你在搞什么飛機!你手下伙計都把電話打到我家里來了!柬埔寨那幫小癟三都在碼頭上晾一下午了,是生是死你給句話!”
“大哥,”靳炎語帶威脅的道,“我跟你侄兒和弟媳婦才吃過飯,現(xiàn)在正往家里走,不打算出去了。”
蔣衾疑惑道:“大哥也在嗎,那就去啊。哦,替我謝謝上次那個血燕?!?/p>
靳炎支支吾吾的應(yīng)了,又惡狠狠道:“蔣衾說謝謝你上次送的藥材,盡管他跟黎小檬都不要吃?!?/p>
靳衛(wèi)國哭笑不得,說:“我知道了,跟你家財務(wù)總管說不用謝……他娘的,老子這次替你走一回,下次進藏的苦活兒我可不干了?!?/p>
“滾你的吧!”靳炎重重按斷電話。
就如同靳炎許諾的一樣,第二天連報紙上的消息都沒有了,整件事情如同石頭被沉進水里,因為本身份量太重太沉,連個水花都沒有濺起。
蔣衾又在家歇了幾天,日子過得非常悠閑,專心致志準備回S市的東西,那天晚上還試探性的給他父親發(fā)了封電子郵件。
誰知到周末的時候,方源突然打電話進來,語調(diào)十分的不好:“蔣衾你知道S市的娛匯周刊嗎?”
蔣衾一愣,只聽他說:“娛匯周刊這周登的全是你跟靳炎,連你家孩子都上報了。你這么多年沒回去估計不知道,這報紙在S市發(fā)行量非常大,姨父姨母家樓下就有的賣,現(xiàn)在全都看到了!”
“……你說什么?”
“是我媽打電話我才知道的,姨父氣得不得了!那個報紙沒登你正面相,但是名字籍貫都挖出來了,還有時星娛樂的員工出來爆料說你那天去公司找靳炎,一道出去吃晚飯,很親密很溫馨什么的……”
蔣衾簡直說不出話來了,半晌問:“你能把那份報紙給我發(fā)來一份嗎?”
這種娛樂周刊的當?shù)匦苑浅?,方源又打電話去?lián)系他在S市警局的老同事,折騰半天才讓人家把報紙掃描發(fā)過來,跟蔣衾說:“看你郵箱。”
蔣衾登陸進去看了一眼,就站不穩(wěn)了。
“這可卡到當口上了,姨父剛有些松口的跡象,這下又戳到了他的肺管子……姨母昨晚打電話給我媽哭訴了半晚上,叫你下周末先別回去,別讓社區(qū)附近的大媽大嬸們看到你……”
蔣衾嘴唇都在哆嗦,手指發(fā)涼,身上發(fā)虛,拿著手機想站起來,卻踉蹌著差點摔倒在椅子里。
“……方源,”他喃喃的道,“你先掛一下,我打個電話給靳炎……”
方源冷冷的道:“別傻了,你是真看不清楚,還是故意不想看清楚?這件事能在這里壓得毫無聲息,卻能在S市炒的鑼鼓翻天,你覺得是誰有這么大能量在背后指使?靳炎已經(jīng)毫無顧忌了,他有你有孩子有家庭有事業(yè),他不怕曝光,曝光了反而更穩(wěn)定。而你呢?你卡在姨父姨母這件事的當口,又正想跟他離婚,現(xiàn)在爆出你們十年一日情深意篤的傳聞,你還離得了嗎?”
方源嘆了口氣,說:“我不信你發(fā)現(xiàn)不了,蔣衾,靳炎這一手并不漂亮,他知道你肯定會產(chǎn)生懷疑。但是他了解你,知道你對他還有感情,你在潛意識里把他往好的那方面去想,甚至自動自發(fā)為他尋找借口和開脫的理由。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指認他,而他又矢口否認,你就會想辦法把自己的懷疑打消?!?/p>
蔣衾啞口無言。
“他這一手,漏洞頗多,但是針對你最有效果?!狈皆搭D了頓,說:“他是真的有辦法對付你啊。”
夏日午后的陽光從窗簾外灑進書房,木地板上泛出溫潤的油光。明明那么溫暖的天氣,蔣衾卻仿佛置身于冰水里,戰(zhàn)栗的寒冷從骨縫里慢慢爬滿全身。
“我還是……想看證據(jù)。”蔣衾沙啞的道,“不管你怎么說,方源……我還是想看證據(jù)。”
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方源完全不意外:“證據(jù)?好辦。把靳炎的電腦拿來,我請警局電子偵查科的幫你破解密碼,再幫你把他刪除的郵件和轉(zhuǎn)款記錄恢復(fù)出來,你一看就自然有證據(jù)了?!?/p>
蔣衾張了張口,卻幾次都發(fā)不出聲音,半晌說:“……算了。”
他肯定是不能把靳炎的電腦拿去給別人的。方源血緣再近,他也是個員警。
蔣衾深深靠在書房椅子里,瞬間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有一瞬間他突然感到由衷的恨意,卻不是針對靳炎,是針對他自己。
“把他電腦拿來,很容易的,一下午就搞定了。怎么,你還怕他電腦里有什么違法亂紀的東西不成?”
蔣衾沒說話。
方源也不好再勸了——再勸就露相了。他聽電話那邊傳來幾不可聞的呼吸,一聲聲輕淺急促,突然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蔣衾,以前我們還小的時候,看你做事果斷得都讓人害怕,怎么現(xiàn)在反而……優(yōu)柔寡斷起來了?”
蔣衾自嘲道:“你直接說婦人之仁也行?!?/p>
方源心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