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揚(yáng)莞爾一笑,抓著紗帳從窗口縱身躍下。
簌簌的風(fēng)擦著耳畔,卷起鬢發(fā),衣袂翻飛,紅裙瀟颯,仿若洛神踏著烈焰火光,從天而降。
“嚓——”
落地之后,她毫不猶豫地割斷了吊著尸體的軟紗,回身留給樓上的人一個明媚的笑?;鸸夂托[之中,那一抹艷麗的紅倏地炙烈起來,燒得人心頭微熱。
窗口處站著的人定定看她,瞇起了那雙好看的桃花眼。
顧荇之和秦澍趕到的時候,場面早已失控了。
慌亂的人群想從火海逃離,相互推擠,不顧一切地與官兵沖撞。而官府此次本也只為搜人,不敢真的鬧出人命。況且這里的客人不是官宦子弟就是皇親國戚,只得先放行救火。
大火直到次日破曉時分才被撲滅。
顧荇之和秦澍都沒有回衙門,在距離尋歡樓不遠(yuǎn)的一間茶坊里坐了一夜。
“大人,殿前司虞侯找到了?!遍T外響起侍衛(wèi)通報的聲音,而后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被抬了進(jìn)來。
本來昨日那場大火就甚是蹊蹺,秦澍是沒有報希望能找到人的,如今見著找到的是一具尸體,更是驚訝,轉(zhuǎn)頭要去看顧荇之的眼色,卻見他還是一副天塌下來都波瀾不驚的模樣。
顧荇之接過仵作遞給他的手套,輕輕掀開了白布。幸好,尸體并沒有被火灼燒過的痕跡,驗尸倒是不難。
“你們來看看,這人是不是殿前司虞侯?”
他身后的兩人聞言看過去,而后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回大人,正是。”
“嗯,”顧荇之淡淡應(yīng)了一聲。
秦澍嘆口氣,湊到還在打量尸體的顧荇之身邊惋惜道:“是又怎么樣,又不會開口說話?!?/p>
顧荇之沒理他,眼神示意仵作開始驗尸。
“死者男,年齡三十到四十之間,尸體發(fā)現(xiàn)點在豐城尋歡樓大堂內(nèi),死亡時間……”
仵作一邊翻檢尸身,一邊口述推斷。顧荇之就在一旁靜靜聽著,順便檢查死者的隨身衣物。
“胸腹處有一利刃刺傷,其他地方并未發(fā)現(xiàn)傷口,初步推斷此為致命傷……”
“等等。”
快要化作石像的秦侍郎被身邊那人叫醒了,迷茫地轉(zhuǎn)頭看他。
顧荇之俯身湊近了些,將尸體上那道劍傷仔仔細(xì)細(xì)地察看了一遍,而后詢問道:“這傷口的位置可是腹部的重要經(jīng)脈?”
仵作隨著他的指點看了一遍,點頭道:“確實是重要經(jīng)脈,大人何有此問?”
顧荇之取來仵作的工具,將死者的外袍遞給他道:“若是重要經(jīng)脈受傷,為何流的血會這么少?”
“這……”仵作一怔,將衣服上的破損和傷口比對了一下,回到,“確實,從衣物的破損來看,可以肯定死者被刺時是穿著這件衣服的,可血跡著實太少了……”
“莫非是摔死的?”秦澍不可置信。
“不太可能,”仵作道:“死者脖子上雖然有被勒過的痕跡,但從淤青程度來看,應(yīng)該是死亡之后造成的?!?/p>
顧荇之不言,只俯下身去,小心翻動起死者的頭:面部青紫,口唇卻是黑紅色,瞳孔散大固定……
“應(yīng)該是窒息死的,”顧荇之說著話,又將白布掀開了些,去察看死者的手足。
“手足僵緊,有掙扎抽搐的痕跡,”他又翻開死者的口唇,“似乎還有嘔吐過?!?/p>
秦澍一張臉皺成了苦瓜,湊到顧荇之身邊道:“這死狀……怎么聽起來這么像顱內(nèi)受損呢?”
顧荇之聞言手一頓,將尸體的頭側(cè)翻了過來。
頭部并沒有明顯的外傷擊打,頭骨也是完整的,若是顱內(nèi)受損,莫非是死者突發(fā)腦疾暴斃而亡?
可這也未免太過于巧合了。
秦澍對眼前一幕也不解得很,默了半晌才問,“那這兇手,你可有眉目?”
顧荇之背身摘手套,在衙役端著的艾草湯中凈了手。“殿前司虞侯既然先詐死,必定擔(dān)心幕后之人會殺他滅口,應(yīng)當(dāng)會有警覺?!?/p>
“是呀,”秦澍接過話頭,“要?dú)⒁粋€已經(jīng)警覺的人,照理說不該這么容易才對。除非……”
“除非對方是他覺得根本不會威脅到自己的人?!?/p>
顧荇之微頓,片刻后又問到,“他這人平日里性情如何?”
“據(jù)說是好色且暴戾,武功很是了得,但秦淮河邊的畫舫都不敢接他的生意。”
“為何?”顧荇之好奇地放下了手里的巾布,回頭看向秦澍。
秦澍嘖了一聲,順便翻出一個白眼,“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這種羞于啟齒的事情用腳想都知道,你偏偏什么都不懂?!?/p>
顧荇之只是看他,不說話,一雙黑眸漸漸浮起冷意。
“咳咳……”秦澍清清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壓低了聲音道:“豐城尋歡樓玩的把戲,一般妓子可都是受不住的。能來這里的人,哪個沒點受虐或者施虐的癖好。這個虞侯,曾經(jīng)在秦淮河就玩死過姑娘,刑部是有備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