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眸子緊了緊,她腳步輕緩地行了進去。
月色火光下,屋內陳設井然不亂。手指一一撫過桌案高柜,上面淺淺地落了層灰。
她就這么一路撫著,及至行到側間的一排書柜前,指尖觸感驟變。
紅木架漆面光滑,不染纖塵。
呵……
果然是有人來過的。
花揚收了手,眼神轉向書架內側,觀察那些積落的塵灰——七零八落的拖著長長的痕跡。
看來整個書柜都被人翻過了。
花揚本就是個懶的,再說別人已經做過的事情,她從不稀罕再做一次,于是目光一轉,又落到旁邊那個博古架上。
那里有一個白瓷瓶,里面的一支白梅已經枯了,靜靜地躺著,像一具干尸。
清冷的月色落下來,照出上面朱紅的半圈“月牙兒”。
那是瓶子被挪動之后,在瓶底和架上的積灰之間露出的新鮮一塊。
花揚將瓶子拿起來,聽見里面伶仃幾聲輕響。
有水……
養(yǎng)梅的瓶子里有水本不奇怪,可這個瓶子里的水只有一小半,連白梅枝都沒有漫過。
這就很奇怪了。
顯然有人動過這瓶子里的水,應該是被倒出去過一些。
花揚思忖著,蹙眉四處打量,夜風從窗口探入,吹動旁邊一株已經枯死的蘭草,露出下面一些黑色的飛灰。
“這是……”花揚驚訝,正要將手里的瓷瓶放回架上,便聽門外傳來窸窣的腳步。
有人打著燈籠行過來,原本昏暗的室內逐漸明亮起來。
“大人小心,”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花揚滅掉手里的燈籠,打算從窗戶翻出去。然下一刻,她聽見那個溫潤清澈的聲音,如玉擊石。
顧荇之輕輕“嗯”了一聲,對領路的人道了句謝。
就是這么愣神的一瞬,身后“吱喲”輕響,房門已經被推開了。
“啪!”
瓷瓶碎裂,空寂的夜里乍起驚天一響。
“誰?!”
眼前燭光一晃,顧荇之只見一個黑影從窗戶撐臂躍出。
秦澍從屋外沖進來,看見吱喲亂晃的軒窗神色凝重,“有人?”
顧荇之沒有回他,眼神落在地上那灘水漬,微微蹙起了眉。
“來人!”秦澍凜聲吩咐,“告訴他們全府戒嚴,看看是誰混了進來!”
言訖拔劍,領著刑部的人追了出去。
室內安靜下來,顧荇之俯身拾起碎裂的瓷瓶,側頭看了看那株枯死的蘭草。扶開垂落的枯葉,他看見紙張燃燒后留下的灰燼。
顧荇之蹙眉,眼風再次掃過地上那灘水漬。
沒錯了,一定是有人燒過什么東西,然后將余燼用水撲滅,所以瓷瓶里的水才會只剩下這些。
但是從灰燼的狀態(tài)來看,應當已經留在這里很久了。
所以不是方才那個刺客燒的。
那么,會是真兇嗎?
門外,花揚身形輕盈,在黑影房檐下竄梭,像一只靈巧的貓兒。
她帶著面紗裹著頭巾,一身黑衣勁裝,只露出一雙干凈的眼,顧荇之和秦澍,應當是認不出她來的。
但這并不妨礙秦澍帶人對她一路追擊。
陳珩好歹是宰相,府邸氣派,再加上花揚方才逃走的時候慌不擇路,現(xiàn)下竟有隱隱迷路的感覺。
她被逼著兜兜轉轉,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被逼到了陳府一處空置的后院。那里視野開闊,除了靠墻的一株歪脖子樹,沒有任何遮攔。
侍衛(wèi)很快便持著火把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花揚咬了咬牙,想攀著樹翻出去。然手起之時,忽聽耳邊一陣風聲,花揚趕緊將手收回。
“咚!”一支飛箭準確無誤地釘在了她方才落手的地方。
后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
侍衛(wèi)見她分神,一擁撲襲而上,鋮鋮擦響,火色之下冷光頻現(xiàn),森白的劍光晃得她快要睜不開眼。
看來跑是跑不掉了。
花揚瞇了瞇眼,心下一凜,干脆抽劍向著飛撲而來的侍衛(wèi)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