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難耐的嚶嚀和濕熱的氣息鋪灑在臉側(cè),心跳倏地不受控制起來。
“顧長淵……”她蹙眉輕哼,一聲聲喚他的字。
“長淵……”
“吱喲——”
耳邊驟起一聲刺耳的擦掛,花揚往前一跌,兩人面前的桌案霎時被推出一段不短的距離。
顧荇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剛剛那一推,他打翻了桌上的硯臺,墨汁灑落,寫的字全毀了不說,還濺了她一身。
意識回籠,他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嚇得不輕,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正無措地看他。
“對不起,”顧荇之疲憊地?fù)]了揮手,抱歉道:“想是近日太累了,有些恍惚,嚇著你了……”
話音未落,目光便落到了小姑娘緊拽著的另一手上,她似乎緊緊抓著個什么東西。
“怎么了?”顧荇之不解,“可是弄臟你什么重要東西了?”
半晌,花揚點點頭,隨即又趕快搖了搖頭。顧荇之疑惑地看向她手里的東西,從那些墨跡依稀中辨認(rèn)出:
那竟然是覃昭死前拽著的錦囊。
而此時花揚也回過神,抓著那個已經(jīng)被墨汁沾染得看不出本色的錦囊,低頭便推門跑了。
空落的書室,愈來愈暗的燭火。
顧荇之獨自站了一會兒,回憶起方才腦中浮現(xiàn)的那一幕,不禁懊惱地扶住了書案。
夢里的地方他去過無數(shù)次,自然知道那里是刑部的死牢。在死牢里與一個女犯人做出那樣的事……
顧荇之握拳捶了捶額頭。別說是真的付諸實踐,哪怕是想一想,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荒唐。
實在是太荒唐了。
翌日,秦澍一上職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去了中書省。
他到的時候,正看見官威肅然的顧侍郎板著個臉,姿態(tài)閑雅地往桌案下塞了一遝東西。
要知道一般人拜見朝中三品中書侍郎,心里總要存著幾分敬畏。別說是隨手塞東西了,就算是塞進(jìn)去一個美人,是也沒人敢過問的。
可秦侍郎明察秋毫,與顧荇之又是熟識,總覺著他這一反常態(tài)的小動作不尋常,于是瞇了瞇眼,行過去故作嚴(yán)肅地道:“殿前司那個隊正方才已經(jīng)交代了?!?/p>
說話間一只手飛快地探向桌底。
“啪!”
耳邊響起雙掌相擊的脆聲,秦澍只覺腕上一緊,自己的腕子被顧荇之準(zhǔn)確無誤地扣住了。不僅如此,那根玉雕般的食指還穩(wěn)穩(wěn)地摁住了他的脈門。
房間忽然發(fā)出殺豬般的叫聲。
“你這動手動腳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顧荇之甩開秦澍的手,語氣平淡地挪了挪被撞歪的桌案。
秦澍捂著險些斷掉的手蹲在地上,盯著顧荇之憤恨道:“顧和尚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上職時間摸魚了?”
顧荇之拿起桌案一旁的公文看起來,不理他。
“你不會是……”秦澍猛然坐直了身子,一臉頓悟道:“終于開竅了,然后偷偷摸摸看春宮吧?”
翻頁的手頓了頓,顧荇之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語氣溫和地問,“看來秦侍郎今日很閑啊,竄門兒都竄到中書省來了。”
“……”秦澍一怔,回味出這話之中暗藏的威脅意味來,趕忙換上秉公嚴(yán)肅的神色,起身往旁側(cè)的太師椅上一坐,道:“當(dāng)然不是,下官自然是有要事。”
顧荇之依然是翻書,不搭理他。
坐在下面的秦侍郎冷汗涔涔,知道顧荇之就是這么個小氣的性子。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還兼了個彈劾百官的御史。
于是識時務(wù)的秦侍郎清清嗓,正色道:“殿前司隊正方才與我交代了,陳相被殺的前一晚,有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拖住當(dāng)夜的巡邏侍衛(wèi)。對方給他看了當(dāng)夜的排班表,說只需要讓那個侍衛(wèi)遲到一盞茶的時間,私人恩怨而已,想給他個教訓(xùn)?!?/p>
翻書的手一頓,一雙深邃的星目從書頁背后露出來,驟然一緊,“那排班表找到了么?”
“怪就怪在這里?!鼻劁昧饲貌璋?,“我剛才就去殿前司查了那一晚的執(zhí)勤表,時間并沒有變動?!?/p>
“那就是說……”
“那就是說,如果隊正的話是真的,誰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替換了輪班表,并且保證不按時上職的人不被發(fā)現(xiàn)的呢?”
“殿前司虞侯?”顧荇之問。
秦澍點頭,眼含笑意道:“而且,這個虞侯在陳相出事后不久據(jù)說是醉酒落河,溺死了?!?/p>
顧荇之聞言只愣了片刻,將目光落回到手里的公文,悠然翻了一頁道:“帶幾個人去把他的墓掘開,死要見尸?!?/p>
秦澍撇撇嘴,吊兒郎當(dāng)?shù)氐溃骸安粍陬櫴汤少M心,挖墓開棺這事兒,我在刑部干得多了?!?/p>
“那人呢?”
秦澍嘖了一聲,好似在埋冤顧荇之也不夸他兩句,片刻才悠悠道:“如你我所料?!?/p>
“空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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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和尚: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花:……
驚!是什么讓端方雅正、溫潤如玉的顧大人在監(jiān)獄里對女犯人遍施“酷刑”?
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