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金陵的這些時日,草擬圣旨的事自然落到了門下省身上。也就是說這份圣旨,最可能是出自吳汲之手。
看來對方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殺心了。
不僅要除掉宋毓,還要除掉所有跟他可能存在牽連的人……
吳汲果然還是按耐不住,借由他被調(diào)開、宋毓起兵的空檔,把持了朝政,就連一份圣旨都要讓素來與他不對付的林淮景來送。
對面的人念完了手里的圣旨,對著他伸手一延,喚了聲“顧侍郎”。
可話音一出,又覺察不對,慌忙挑唇笑道:“瞧我,如今怕是也不能再叫顧侍郎了。還請你配合,跟本官回金陵大理寺,將這些罪名都一一理個清楚?!?
言訖對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示意侍衛(wèi)將人拿下。
屋內(nèi)的人早已沖了出來,自發(fā)地圍在顧荇之身邊,刺啦一聲長劍出鞘,氣氛霎時劍拔弩張起來。
“嘖!”林淮景側(cè)頭一嘆,繼續(xù)笑道:“本官還是勸各位想想清楚。如今的罪證只是指向顧荇之一人,爾等若是公然與朝廷拔刀相向,那自當(dāng)按照謀反罪論處!”
“呸!”顧荇之的侍衛(wèi)中有人頗為不憤,“你不過是吳汲的一條走狗,竟敢在我家大人面前亂吠!我們要面見陛下!”
“呵……”林淮景冷笑,不屑道:“你們統(tǒng)共不過二十余人,我自帶精兵一千,城中還有守兵兩萬。本官勸你們識時務(wù)一點,莫要無謂犧牲?!?
“你……”侍衛(wèi)還要再說什么,卻被顧荇之揮手打斷了。
“本官自問無愧于君、無愧于民、無愧心,不礙跟他們走一趟?!彼⑽?cè)身過來,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只是你們,不當(dāng)再以卵擊石。”
“大人!”隨行的侍衛(wèi)幾乎哽咽,握著劍柄手指節(jié)發(fā)白。
林淮景見狀得意地哼了一聲,負(fù)手往旁邊挪了挪,給顧荇之讓出一條道來。
然變化就發(fā)生在這一瞬間。
趁著林淮景往后讓步的當(dāng)口,一陣罡風(fēng)吹過,顧荇之脖子上的白狐毛簌簌地晃了晃。
一柄不知從哪里飛出的匕首一閃而過,劃出一道凜冽的寒光。
“唔?。。 ?
寒光消散,隨即是一陣濃郁的血腥氣四散開來。
因為那匕首實在是太快,在場之人具是一愣,再回過神的時候,卻見林淮景已經(jīng)手捂脖子,栽倒在腳下的雪泥里。
遠處,有數(shù)百人的小隊向他們圍攏而來。周遭霎時亂作一團,眾人紛紛拔劍,廝殺劍鳴不絕于耳。
一片空茫與雜亂之中,不知從哪里探來一只微涼的手,纖細(xì)如女子,卻沒有像普通女子一樣蓄甲。
只一瞬,顧荇之便知道了她是誰。
兵荒馬亂、雪色蒼茫,她回身看他,眸子里是記憶中的張揚。
“我來救你啦!”她說,臉上都是得意。
顧荇之還沒回過神來。他看了看正與林淮景的侍衛(wèi)周旋的士兵,統(tǒng)一穿戴整齊,到不像是什么江湖人士。
“誰讓你來的?”顧荇之問,隨手抽來地上一人手里的劍,開始與花揚并肩殺敵。
花揚看見他拔劍,明顯一怔,正要張口問什么。“咚”的一聲,一支飛箭被顧荇之隔開,釘入兩人身后的門板。
顧荇之將人往自己身后一帶,肅然道:“武功的事以后再說,你先回答是誰讓你來的?”
“宋毓呀!”花揚道。
顧荇之在聽到這個答案的一刻,只覺心中一團怒氣蹭地燃了起來。
“你什么時候跟他攪在一起的?!”
花揚愣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她足尖一點,整個人飛出丈外,獨自沖入侍衛(wèi)之中,顧荇之只得跟了上去。
天色越來越暗,雪也越下越大。
人數(shù)眾多的拼殺很快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
顧荇之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宋毓如今自顧不暇,他雖然安排了花揚一早等在這里救下他,但無奈兵力有限,無法跟守城官兵長久地正面抗衡。
對方開門派兵,花揚一開始突襲換來的優(yōu)勢,很快便被對方絕對的人數(shù)所壓制了。
纏斗之中,他們很快便陷入泥沼。
“得想辦法脫身!”顧荇之掄起長劍,擋在了花揚身前,“你快走!”
身后的人卻好似聽了個笑話,她怒道:“我之所以跑這一趟,就是為了來救你。你現(xiàn)在讓我快走,那我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來!”
不該來。
她確實不該來的。
這些事說到底,從來都與她無關(guān),可她偏偏要趟進來。
顧荇之閃身一轉(zhuǎn),護在了她的面前。那句“你不該來”的話,就在嘴邊,可是他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然唇齒翕合之時,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卻是更讓人心寒的話。
他說:“花揚,我們之間隔著那么多條人命,饒是你今日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你的所求我給不了?!?
“不如隨生隨滅、兩頭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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