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外形是一團透明的幽火，哭的時候金豆豆是往下掉的，它瑟縮了下，還是不死心說：“宿主，你真的不考慮走劇情嗎?！?/p>

夏青兇巴巴：“不考慮。”

系統(tǒng)懨懨：“哦?！?/p>

可它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心中勸自己離樓觀雪死還有三個月，說不定有一天夏青就動搖了呢。

系統(tǒng)又眼巴巴說：“我時間剩的不多了，那你想知道這個世界的設(shè)定嗎？你看你這，來都來了嘛?！?/p>

它的聲音實在是太卑微。

夏青感覺自己跟欺負小孩似的，心想反正這半年就這樣了當聽個故事吧，隨意：“算了，你說吧。”

高樓上夜風涼的很，吹過來凍得它瑟瑟發(fā)抖。系統(tǒng)雖然是虛影，可是五感是存在的，晃了晃小火苗奶聲道：“這里好冷啊，我們、我們進去說?！?/p>

夏青扯了下嘴角，又看了眼舞女墜樓的地方，空曠寂寞只有來風。閉眼甩了下頭，拽著那團火往宮殿里面走。

里面是個光線很暗的寢室，不如外面大殿光華熠熠。

溫暖典雅，這里焚著香，白煙裊裊從博山爐中曳出、蜿蜒往上。

屏風八扇繪著墨梅，風雅無雙。

剛剛才殺了人的暴君就坐在桌案前，青絲如瀑白衣曳地，支頤懶洋洋翻著一本雜書。

燭火微微，照著他昳麗眉眼，光看他的樣貌和氣質(zhì)，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光風霽月的世家公子。

夏青進來后，四顧看了下，發(fā)現(xiàn)沒位置，猶豫片刻，還是坐到了樓觀雪的對面。

樓觀雪雖然喜怒無常、殺人如麻。

可是夏青又不是人。他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任何歸屬感，一進來就見死人，晦氣直沖天靈蓋。

系統(tǒng)本能地對這個暴君感到害怕，這種害怕像是一種天生躲避危險的本能，它抖了抖顫聲說：“宿主，我、我們換個地方行不行?！?/p>

夏青把它摁在桌上：“你給我找個地？還有你怎么膽子那么小啊，他又看不見我們，坐著。”

系統(tǒng)火焰晃了晃，委委屈屈：“哦。”

系統(tǒng)默默扭了個身體，屁股對著樓觀雪，不去看那張臉心里才踏實很多。

夏青就全然沒這顧慮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原樣貌就變成了古裝，頭發(fā)變長、一頭烏發(fā)傾瀉在桌上，因為亂糟糟沒打理，頭頂翹出幾根呆毛。

趴在桌上，細白纖弱的手腕隨意搭著，枕著手臂，像學生時代在教室睡覺一樣。

他心情不好，打算睡覺，真希望睜眼閉眼就到了陰曹地府，不用待在這封建王朝。敷衍道：“行了，開始說吧。”

系統(tǒng)：“哦，那我開始了啊。其實世界設(shè)定什么的都不重要，我也不是清楚。你只要知道這是一本狗血大成的耽美文就行?！?/p>

夏青閉著眼，嗤笑一聲：“哦，居然還是耽美?！?/p>

系統(tǒng)沒理他道：“你現(xiàn)在在的楚國，是天下第一大國。一年前先皇吞并梁國，將梁國皇室屠殺遍，只留下一個小皇子，也就是我們的主角受，溫皎。先皇留下他，是見他長得好打算收來做孌童，只是還沒享受人就死了。然后新皇即位，新皇就是你對面這個。”

夏青聽到這，悄悄抬頭看了眼對面的人。

樓觀雪自然是看不見他們，手撐下巴看書，墨發(fā)四散。

燈火煌煌照在他白玉般的面容上，夏青看清楚了他眼皮稍后處有一顆很淡的痣。

樓觀雪不笑的時候，氣質(zhì)便如漱冰濯雪，他垂眸翻著書頁，姿勢散漫慵懶。

新皇。

暴君。

殺人狂。

夏青冷漠煩躁在心里給他下了幾個詞，又重新趴了回去，跟系統(tǒng)聊天：“然后主角就黑化了？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最后一朝得勢逼宮，復(fù)國報仇，慰父母在天之靈?！?/p>

系統(tǒng)噎了噎：“呃，這倒沒有。你這是男頻的套路，可是我不都敲重點了嗎，這是本狗血大成的耽美文。所以主角受的人設(shè)……是個比較沒心沒肺的傻白甜?！闭f完系統(tǒng)又干巴巴解釋說：“如果他不是這性子不可能he啊。”

夏青就是敷衍他的，對主角的人設(shè)沒有任何看法，他閉眼：“哦?！?/p>

系統(tǒng)繼續(xù)道：“主角受是那種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的嬌氣包人設(shè)，被嬌慣得已經(jīng)喪失生活能力那種。他不想過苦日子了，可是先皇死后，新帝根本想不起他，讓他在宮中備受欺凌。于是主角受在某一天洗衣服洗到手生凍瘡哭得死去活來后，決定為了過好日子去……爬新帝的床?！?/p>

夏青差點被口水嗆著。

樓觀雪翻過了一頁，書頁翻動發(fā)出了輕微的響聲。

夏青又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樓觀雪在笑，很淡的笑意噙在嘴角，也不知道是看的什么書。

夏青想喊停了。

這故事憋屈也就算了，重點是居然還少兒不宜？！

但系統(tǒng)停不下來：“主角受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成功了，不過第一晚他就后悔了。因為樓觀雪不僅性格變態(tài)，床上也有很重的S偏向。主角受的第一次被他弄得半死不活，脖子腿手臂全是傷。按原文描述，第二天主角受身上全是曖昧痕跡，渾身酸軟疼痛，傷痕遍體，下不來床。”

什么玩意兒？！夏青憋住臟話：“閉嘴，我不想聽這個?！?/p>

系統(tǒng)委屈巴巴：“我這不是講具體點，想讓你有點代入感嗎。”

夏青無語：“代入感，我代入誰？樓觀雪？得了吧，我可沒這變態(tài)癖好。”

系統(tǒng)略微思索：“或許你可以代入主角受?！?/p>

“……”

我他媽……

啪！夏青睡不下去了，一掌拍在了桌上，直起身子來。

他披頭散發(fā)，淺褐色的瞳孔全是怒火，看樣子好像恨不得把系統(tǒng)掐死。

系統(tǒng)被他這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到了，害怕地縮了縮身體，弱弱說：“對不起，你別生氣。要不，我不講主角受了，我給你講講其他人？”

夏青不耐煩：“滾?！?/p>

系統(tǒng)開始賣萌：“哎呀這個故事你沒聽到高潮不知道有多狗血的，什么替身梗啊認錯人梗啊都有。”

夏青涼涼道：“告訴我怎么讓你閉嘴。”

系統(tǒng)無視他的話，興高采烈賣力推銷：“而且這本書充滿了當下流行的追妻火葬場誒！故國隱忍堅定的忠犬將軍，楚國神秘高冷的大祭司，京城吊兒郎當?shù)娘L流紈绔，包括你對面的暴君，前期都眼高于頂對主角受的性格厭惡不屑、虐身虐心。但是后面無一不真香，在愛上主角受之后，各種愛而不得發(fā)瘋求原諒。很爽的?！?/p>

夏青把它拽過來，試圖找到它的嘴：“你嘴呢？我給它堵住。”

系統(tǒng)左右扭動，試圖掙脫他的控制：“你干嘛，怎么突然動手動腳的！我這不是先給你劇透一下未來的事嗎。”

夏青：“你就讓我當個孤魂野鬼行不。”

系統(tǒng)是火焰形狀，從他的指縫鉆出一個小苗苗：“這是一本買股文啊，先知道結(jié)局，有助于你站對cp。你想知道你對面的暴君下場是怎樣的嗎？”

夏青翻個白眼：“不想?！?/p>

系統(tǒng)開始了跟他的拉鋸戰(zhàn)：“我偷偷告訴你，樓觀雪是后面用情最深也是被虐的最慘的。不過活該，誰讓他前期那么欺負主角受。他最開始又殘暴又變態(tài)，對主角受各種凌辱，可真是氣死人了。你難道一點不想看他追妻嗎？”

夏青嗤笑一聲：“不想。還有，不是你的主角受自己主動爬上他的床的嗎。就這全員惡人的劇情你可閉嘴吧，簡直是在侮辱我的精神。誒，這是你的嘴嗎？”

夏青終于在那團扭來扭曲的火焰中央找到了個震動的細小按鈕。

系統(tǒng)渾身一僵。

夏青伸出食指指腹把那個地方堵住。

系統(tǒng)“唔唔唔”半天，說不出話來了，氣得發(fā)抖。

“早點閉嘴還用受這罪？”夏青哼笑一聲，吊兒郎當坐著，彈了一下系統(tǒng)的火苗頭：“不融入這個世界就不會被氣到，我對樓觀雪的結(jié)局一點興趣都沒有?！?/p>

“可是我有興趣啊?！?/p>

一聲輕笑隔著桌子傳來。

“嗯？”夏青：“系統(tǒng)你還能說話？”

系統(tǒng)：“唔唔唔唔唔?！?/p>

夏青挑眉：“不是你，那是——”

等等。

不是系統(tǒng)，那這就是……

瞬間萬籟俱寂。

夏青身體僵直，手里掙扎的系統(tǒng)也一瞬間卡住了。

夏青就維持著抱火姿勢，呆愣愣地抬頭。

對面一直垂眸翻頁的少年帝王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書，抬頭往這邊望過來。

烏發(fā)如瀑，雪衣花顏。

樓觀雪支頤的手落在桌上，輕點了下，朝夏青勾唇微笑，聲音變得多情繾綣，仿佛情人低語：“繼續(xù)啊，讓他說，我也想聽我的結(jié)局?！?/p>

調(diào)卻很冷，淡得恍若能割碎琉璃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