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青還從來沒遇到過逼著人問問題的。

為什么留下他， 難道不是因為趕不走嗎？

他一開始就是以一個陰魂不散的惡鬼形象出現(xiàn)在樓觀雪身邊的啊。

這什么破問題。

不過他們今晚聊天的氛圍還算融洽，夏青默默把嘲諷的話咽下去，淺褐色的眼眸奇怪看他一眼， 很乖地點頭， 慢吞吞問道：“哦， 為什么？”

樓觀雪將他的每個表情收入眼中， 眼眸在月色下晦暗莫測。

很久后，輕笑了一下， 骨笛收回袖中，懶洋洋給出了個回答：“可能因為留下你比較好玩吧?！?/p>

好玩?zhèn)€屁。

夏青已經(jīng)不再會被這種話氣到了， 面無表情， 當耳邊風。

樓觀雪想了想，漫不經(jīng)心道：“夏青， 你是真的覺得自己是鬼魂，就可以什么都不怕嗎？”

夏青撥弄下腕上的舍利子：“我沒那么蠢?！?/p>

樓觀雪：“嗯？”

夏青：“你會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誰知道有沒有一種讓我魂飛魄散的?！?/p>

樓觀雪愣了片刻， 心思電轉(zhuǎn)，緩慢笑起來：“所以， 你是篤定我不會動你？”

夏青一愣，手指摩擦著紅繩邊緣，片刻后有些煩躁：“你有完沒完。到底我們兩個誰的問題多？”

樓觀雪盯著看了他會兒，唇角似笑非笑， 慢條斯理、溫溫柔柔道：“你下次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可以不說話的。我不會逼你， 別生氣。”

這低聲像是哄他的語氣直接讓夏青頭皮炸了。

靠。

樓觀雪這人絕了！

他加快步伐往前走， 不想再搭理他。

春宴中途陛下離開， 留下文武百官和高門貴女們面面相覷， 心中忐忑，卻都不敢吱聲。

靜心殿那邊，燕蘭渝果然也沒什么表示，還是那副溫柔婉靜的樣子，靠著鳳榻，喝了盞茶，輕聲細語。

“觀雪中途離開，可是春宴上都沒有喜歡的？”她放下茶盞，笑：“不過你這孩子從小就和別人不同，生于皇宮，見慣了世族的大家閨秀，怕是早就對這類心生厭煩，喜歡一些性子比較與眾不同的女子。”

她笑容燦爛恬靜：“那么多年，也沒見你身邊多個人。前些日子聽說你帶回來一個少年，怎么不帶過來給母后看看呢?！?/p>

樓觀雪輕描淡寫：“他不想出來?！?/p>

燕蘭渝笑意絲毫未減：“這樣啊，看來還是個怕生的孩子了。張公公說他是你從民間帶來的，看來哀家前句話說的沒錯，比起書香門第養(yǎng)出的嬌嬌女，在市井民間或許更合你心意?！?/p>

樓觀雪等著她后面的話。

燕蘭渝話鋒一轉(zhuǎn)：“剛好大祭司回來，帶來了伏妖大陣的消息，解決了困擾楚國百年的難題，也算是一件盛事，不若下令整個陵光城，普天同慶如何？”

她說：“屆時夜市開放，仿上元佳節(jié)，燃燈表佛，登樓祭祀。紫陌大街必定人來人往，賞燈多是妙齡少女，你在其間，也可挑選一二?！?/p>

樓觀雪：“太后安排便是?！?/p>

燕蘭渝點了點頭，笑起來，在檀香燭火里輕聲說：“你也年過十五，該把延續(xù)樓家血脈的事放心上了。大祭司說他還在煉陣，作法需要等上一月，希望到時候立后之事也能一起進行，也算是我大楚雙喜臨門了?！?/p>

皇家春宴沒有選出合適的人選，燕蘭渝不急，干脆直接將它擴大成為整個天下的盛事。消息透漏下去，整個陵光城內(nèi)的男男女女一時間炸開了鍋，街頭巷尾關于陛下選妃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甚至蓋過了近段時間云集陵光的修士的風頭。

“這么說，燈宴那日，我們在紫陌大街有機會一睹陛下風采了？！”

茶樓酒肆此類話題討論不休。

“久聞陵光珠玉之名！這次終于可以看個清楚了！”

“哈哈哈我怕你是沒命看清楚?！?/p>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那么多人都在看呢！陛下還能紆尊降貴專門找出我殺了不成？”

“嘖，我倒是對陛下風月樓帶走的那個少年更為好奇?！?/p>

“我也好奇，聽說還引得衛(wèi)家六郎魂不守舍，估計不必死去的璇珈差?！?/p>

“嘖嘖嘖，不知是怎樣的的人間絕色?！?/p>

衛(wèi)家六郎最近確實魂不守舍，卻不是為了陛下身邊的那位“人間絕色”。

他上次皇宮出來后，就人跟丟了魂一樣。

衛(wèi)十六娘過來還令牌時，被他那副樣子給驚到了。

就見衛(wèi)流光坐在國公府院子中心的亭子里，沒骨頭似的靠著，折扇放石桌上，眼神飄忽，坐那思考人生。

衛(wèi)十六娘手指轉(zhuǎn)著令牌，步履輕盈走到了他面前：“衛(wèi)六？衛(wèi)六！”她喊了一聲見沒把人喊回神，一時間拔高聲音，拿著令牌在他面前使勁晃了晃，嗔道：“衛(wèi)六！你想什么呢你，我那么大個人你都沒看到？”

衛(wèi)流光抬眸，輕飄飄看了她一眼，精神不好，懨懨地擺手：“找你的野男人去，別來煩你堂哥?！?/p>

衛(wèi)十六娘古靈精怪地一笑，提裙坐下，在他對面捧腮，捏著嗓子甜甜道：“我不，找什么野男人啊。天下哪個男人能比我六哥更重要？”

衛(wèi)流光被她的矯揉造作弄得雞皮疙瘩起一身，不過他在家里卻對幾個堂弟堂妹都不錯，所以也沒發(fā)火。瞥她一眼，冷嘲熱諷：“上次你要求我男扮女裝，替你去見樓觀雪的時候可不是那么說的?！?/p>

“那不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餿主意嗎？何況你也沒去?。颗?，那天你在皇宮內(nèi)，沒被大伯逮到吧。”

衛(wèi)十六娘難得有了點良心，心虛地問道。

衛(wèi)流光沒再搭理她，目光飄來飄去，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衛(wèi)六！”衛(wèi)十六娘是衛(wèi)家最小的嫡女，衛(wèi)太傅的掌上明珠。自幼也是千嬌百寵長大的，于是難免有些嬌橫。見衛(wèi)六沒理她，干脆直接俯身，拽著他的頭發(fā)逼他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