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容!”越說越是不對,大嫂臉色發(fā)白的出言斥責(zé)?!澳愫榷嗔耍瑏y說些什么?!?/p>
蘇錦容聽而不聞,愈加咄咄逼人?!奥劼牭苊糜镁醺拿卣?,令三弟服藥失效才懷上了孩子。貴府豪闊秘藏?zé)o數(shù),我這寒門小戶見識少,倒不知什么樣的珍物有這等奇效,何不借來讓大伙開開眼?別是子虛烏有的教江湖騙子給欺了。”
含沙射影的言辭內(nèi)蘊之意使霜鏡異常憤怒,夷然變色?!岸俜蛉诵趴陂_河盡說些無根之謠,究竟是什么意思!”
君翩躚彈了彈指壓住,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見底。
“二嫂想說什么?”
“我正是為弟妹的清譽著想,盼能拿出憑據(jù)辟謠。如今府里流言紛飛,弟妹或許是不曾聽聞,怎樣難聽的都有,還有人說……”蘇錦容微微冷笑,似不經(jīng)意的逡過身畔,伶俐的丫環(huán)飛快的接下去?!罢f三少夫人懷的未必姓謝,不知是……”說話間突然道不下去,絕美的嬌顏仿佛添了些別的東西,瞧著竟然哆嗦了一下。
席面霎時寂靜如死。
流傳雖多,皆知不實,臺面上無人敢擅言,連在謝氏兄弟面前都閉口不談。蘇錦容此刻得意的揭破,眾人盡知不妥,唯恐受其牽累,一時無不色變。
“弟妹聽見了,空穴不來風(fēng),是不是該……”蘇錦容猶在倨傲的諷笑。
“若非二嫂提醒,我還真不知府里生出這般不堪的傳言?!甭掏痰拇驍?,清顏毫無火氣,秀致的眉梢一揚。
“來人?!?/p>
語音并不高,飛檐上落下兩個矯健的身形,畢恭畢敬的俯首。
“小姐有何吩咐?!?/p>
“把這丫頭拖下去打二十杖?!钡恼Z氣水波不興。“打完了送刑堂論處,懲其傳謠惑主,妄言誹上?!?/p>
蘇錦容險些以為聽錯,激氣得說不出話,身邊的丫頭已被扭住拖了下去,這丫環(huán)自蘇府陪嫁而來,一向得主人心意,仗著有人撐腰跋扈行事,哪受過這等驚嚇,駭?shù)妹鏌o人色。
秀致的眉梢一揚,尖叫尚未出口即已消失。
“住手!”蘇錦容連聲喝止,動手阻攔盡被擋開。君家的侍衛(wèi)置若罔聞,轉(zhuǎn)眼拎著丫環(huán)離去,謝家隨侍立在一邊,拿不準(zhǔn)該聽誰的,謝云書雖排行第三,卻比謝景澤更讓人忌憚。
滿堂皆驚,所有眼睛都望了過來,不解情形的宗親盡在觀望,好心如大嫂在旁邊勸,全被蘇錦容一掌揮開,漲紅了臉,怒發(fā)沖冠的質(zhì)問。
“什么意思,打給我看!你有何資格發(fā)號施令!仗著是君家小姐橫行無忌,一言逆耳就擺威風(fēng),干脆連我一塊打了?!?/p>
君翩躚拈過素巾拭了拭手,仿佛不曾看見蘇錦容憤怒至極的神色,輕描淡寫道?!岸┬拇锐S下不嚴(yán),竟出了這等嚼舌謗主的,代為教訓(xùn)一下自是應(yīng)該。若讓外人聽了無根之言,謝家聲名遭污誰擔(dān)得起,留她一命已是寬仁,二嫂不該護短不知輕重吧?!?/p>
蘇錦容幾欲暴跳。“輪得到你來教訓(xùn)我?算什么東西,明明是你不……”
心知對方欲將事情鬧大,黑眸一瞟,霜境立時制住了將激滔滔傾出的辱罵。蘇錦容雖有武功卻荒怠多年,加上猝不及防,瞬間受制,迫不得已被扶回椅上,雙眼睚眥欲裂。
“弟妹你……”吵嚷消音,大嫂松了一口氣,又開始猶豫?!板\容她……”
“二嫂與這丫環(huán)主仆情深,遇事難以淡處,卻忘了此下正屬年節(jié)之宴,想必冷靜一會就該明白了?!?/p>
纖手輕拍了拍蘇錦容的肩?!爸x家家規(guī)五十六條,凡傳謠惑主,妄言誹上者。責(zé)二十杖,逐出府外永不復(fù)用。規(guī)矩如此,落在誰手上都是一樣。二嫂勿惱,不服只管去爹娘跟前說個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何必為一個下人生此閑氣,區(qū)區(qū)二十杖還死不了人?!?/p>
兔起鵠落,紛亂極快便平靜下來,在場多半只聽見二嫂嚷了幾句,猶在懵懂,左近的洞悉首尾卻不欲沾惹,幽冷的眸子一個個瞧過去,被望的心里一寒,盡皆低下了頭。
蘇錦容臉紅里透紫,險些氣暈過去。
“二少夫人太過分了!”拔下釵镮,撤去簪飾,霜鏡氣怒難平?!罢嬖撨B她也打個二十杖,看還敢不敢胡言亂語。”
溫潤的白玉簪玲瓏精致,纖指漫不經(jīng)心的摩挲?!安蝗蝗绾危吘归L我一節(jié)。”
“她說的那樣難聽,難道就這么算了?怎么說也該給個教訓(xùn)。”
“教訓(xùn)她?我豈可以下犯上?!鼻孱伒恍ΓD(zhuǎn)了下細(xì)長的玉簪。“只是我這病多承二哥費心,也該有所回報了?!?/p>
“小姐是指……?”
“聽云書說二哥的妾室在外有孕了,怎可任其無依,明日教人接進苑里。既與我做個伴,就近照料也免了二哥時刻牽念?!?/p>
霜鏡立時明白過來,一下笑出聲。
“小姐主意真好,夫人一定贊成,總不能讓謝家骨血淪為私生子吧。”
唇角彎了彎,丟開簪子起身寬衣。“待孩子出生挑個吉時正式納了,圓了二哥一番苦戀,這才是皆大歡喜?!?/p>
霜鏡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極歡,雙眼閃閃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