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城想買的那間公寓, 我要?!?/p>
父子倆之間沒有任何廢話,王海辭問事,王野也只說事。
“花園公寓?”王海辭暫時停下手中翻看的文件。
剛結束酒會的他坐在歸程的車內, 司機是多年跟隨的人,將車在夜色里開得很穩(wěn)。
“對。”王野說。
王海辭向后靠進座椅,聲音帶著審視意味:“理由。”
這不像父親對兒子,更像老板對下屬,王野早習以為常:“那是我朋友住的地方?!?/p>
“有賣才有買,”王海辭對這個理由很失望,“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幼稚。”
王野握著手機的指關節(jié), 因用力而泛白。
“換個地方吧,”王海辭云淡風輕就給事情定了論,“這間公寓我已經(jīng)答應小城了,你既然想幫朋友, 就讓你蔣叔再幫你找一套房子,只會比他原來住的更好?!?/p>
王野:“我就要這套?!?/p>
王海辭眼睛微瞇。
自己這個兒子從來沒有這樣過。從小時候的玩具, 到現(xiàn)在的吃穿用,包括那臺越野車, 都是他們給買了,王野就拿著,他們不買,王野也不吭聲。
“這是你什么朋友?”王海辭問。
王野不想提林霧:“大學同學,很重要的朋友。”
“我建議你去問問他的意見, ”王海辭道, “我想他不會介意住到更好的地方?!?/p>
他介意。
王野根本不用問。
這間公寓對于林霧,不是一個住處那么簡單,而是一個象征, 一個依托,一個能讓他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稻草救不了命,只會讓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王野很看不上。
但也是在這間公寓里,王野迎接了人生第一個,值得期待的新年。
“爸?!?/p>
王野望向前方的黑夜。
掙扎和狼狽在他眼底深處,一閃,復又消失于黑暗。
“我從來沒主動跟你要過任何東西,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把那間公寓給我?!?/p>
懇求。
在時間無聲的流逝中。
等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王野凝望夜的深處,那里透不進月色星光,每一寸都被黑暗籠罩。
終于,電話里再次響起父親的聲音。
“凡事都有先來后到,我已經(jīng)答應小城了?!?/p>
清晨六點,代駕司機開著王錦城的卡宴將他送回校外租住的豪華公寓。
王錦城在會所嗨了一夜,酒沒少喝,但可能是心情好的緣故,竟然還有幾分清醒。
當然舌頭已經(jīng)大了,情緒也特高漲,一路給司機指點江山。
代駕什么醉鬼沒見過,莫名其妙哈哈笑的,無緣無故嗷嗷哭的,上車就吐下車就癱的,罵罵咧咧以為自己是奧特曼的,王錦城這種還真不夠看。
穩(wěn)穩(wěn)當當將車開到公寓的地面停車位,代駕將車鑰匙還給顧客,功成身退。
王錦城迷了迷瞪地看著代駕走遠的背影,想起路上這人跟啞巴似的,連個話茬都不會搭,頓時后反勁地不爽起來,嘟囔著罵一句:“傻逼!”
代駕早走遠了,根本聽不見。
倒是王錦城的手機,話音剛落,就響起來。
清晨的公寓小區(qū),夜行的歸了,晝行的還沒出來,寂靜非常。
鼓點勁爆的手機鈴乍一響,給王錦城嚇一激靈。
看也不看,他就按了接聽,語氣不善:“他媽誰啊?”
“……小城?!笔Y天文無緣無故被噴一臉,一顆老心有點累。
王錦城對蔣天文還是有點尊敬的,當下甩甩頭,收起那些不著四六,喊了聲:“蔣叔……”
奈何舌頭捋不直,聽起來跟“蔣姑”似的。
蔣天文:“你喝酒了?”
“沒啊,”王錦城一步三晃地往自己的公寓樓走,“我光(剛)晨練回來……”
嘴都瓢了。
蔣天文頭疼地揉額角:“今天辦過戶,你沒忘吧?”
“那哪能忘,”一提這個王錦城來勁了,“上午九點,我都等不及了!”
“你洗個澡,清醒清醒,”蔣天文道,“等下我派人去公寓接……”
話還沒聽完,王錦城忽然覺得背后有異。
野性的直覺驅使他猛回頭,什么還都沒看清,就被一拳結結實實打飛。
王錦城重重摔到地上,直接摔懵了,臉疼得發(fā)木。
脫手的電話摔到兩米遠的地上,屏幕碎裂。
夜晝交替,王野站在晦暗不明的晨光里,眼中燃著火,像地獄來的修羅夜叉。
王錦城掙扎著想要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