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窗欞上一抹纖月，像嵌在上面的一朵窗花。

大約是知道林晚卿怕冷，蘇陌憶特地囑咐過了，今日這房間里的地龍就燃得格外的熱。

屋里只有萊落，林晚卿便沒有披外氅，隨意穿了件齊胸襦群，套了件大袖衫，衣襟微敞、慵懶又嫵媚。

她側(cè)坐在榻沿，將手里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吹了吹，遞到萊落手邊道：“夠涼了，喝吧?！?

萊落皺眉又撇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林晚卿還生她的氣，懶得跟她啰嗦，板著臉道：“你不喝我就走了?！?

“喝喝喝！”萊落這才接過藥碗，捏著鼻子一口給悶了下去。

林晚卿也是早上才聽梁未平說了萊落的事情，除了驚訝之外，就是被欺騙的憤怒。

不過，到底是救過她命的人，抱著幾分該有的感激，還是來探視了一番。結(jié)果一進(jìn)門就看見一堆人摁著她，像殺豬一樣地灌藥。

林晚卿接過萊落遞回來的空碗，轉(zhuǎn)身放到一邊，不發(fā)一言。

“姑娘，”萊落喚她，聲音里帶著迷惑，“你就那么喜歡蘇陌憶么？”

手里的碗一滑，落到桌上磕到其他杯盞，發(fā)出幾聲清響。

林晚卿蹙眉，看著萊落好氣道：“這跟喜不喜歡他沒有關(guān)系，我氣的是你！”

她嘆氣，恨鐵不成鋼地補(bǔ)充，“你知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

“我知道，”萊落無所謂，“可若不是因?yàn)槭捘锬?，我早在四歲的時(shí)候就該死了。反正我也不覺得活著有什么好……”

“你！”林晚卿被氣得沒轍，眼見來硬的不行，轉(zhuǎn)而又換上一副軟和的態(tài)度，誆她道：“你不如戴罪立功，投奔皇上，等前朝的亂事平定了，我也好替你求求情?！?

“不要，”萊落態(tài)度決絕，“我恨不得一劍殺了那狗皇帝，才不要幫他?！?

林晚卿嚇得趕緊去捂她的嘴，立刻解釋，“我下午聽梁未平說，皇上已經(jīng)允許大人替蕭家翻案……”

“那蕭娘娘能活過來么？”萊落問。

林晚卿怔了怔，一時(shí)語(yǔ)塞，只淡淡反問到，“那你殺了皇上，我姑姑就能活了么？”

“我不管，”萊落晃晃腦袋，“至少殺了狗皇帝我開心?！?

“……”好吧，這人果然沒法講道理。

林晚卿本還想再勸，卻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而后是一直看守在外的葉青的聲音。

他沉聲喚了句：“大人?！?

聽得她一緊張，直接從榻上一躍，跳了起來。那一雙纖手?jǐn)囍淇?、放開、又?jǐn)嚲o、再放開……

林晚卿覺得，似乎雷雨那晚，跟他第一次也沒這么緊張過。

門扉被推開，一身玄色絨氅的蘇陌憶行了進(jìn)來。他的身上還沾著外面帶來的寒意，冷白的皮膚被凍得微紅。

兩人站著對(duì)視片刻，誰(shuí)也沒開口，但都默契地紅了臉。

萊落被鐵鏈子鎖住了腰，老長(zhǎng)地伸著個(gè)脖子往這邊打探。

“咕咕……”

林晚卿的肚子忽然不爭(zhēng)氣地叫了起來。

她倒真的忘了，今日一直規(guī)勸萊落，還沒來得及用晚膳，這都快過戌時(shí)，確實(shí)也該餓了。

于是屋內(nèi)的叁人同時(shí)一愣，原本就寂靜的房間里，霎時(shí)彌漫起更加尷尬的氛圍。

“我……”林晚卿想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