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刀魔】

刀斧鎮(zhèn)最大的那家客棧名字叫香滿樓，貌似里邊的烤鴨很出名。

展昭和小四子一路走過來，兩人有說有笑交流吃烤鴨的心得。小四子別看小，倒是對美食很有研究，也因為公孫太疼他，總變著法兒弄些好吃的給他吃，因此小小年紀(jì)，也算是個小饕。展昭就更不用說了，美食乃他人生一大愛好。

兩人原本氣氛挺好，肚子也都有些餓了，興匆匆到了香滿樓門口，卻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哪里異樣？倒不是說腥風(fēng)血雨，而是……碩大的客棧里，沒有人，外邊倒是有幾個好奇張望圍觀的伙計和路人。

這是不合理的，這個時辰正好飯點(diǎn)兒，吃飯的人應(yīng)該很多才對。

展昭湊到一個伙計模樣的人身后，好奇地跟他一起望，小四子也望。

不過一樓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們在看什么。

那伙計覺得身后有人，一扭臉，看到展昭和小四子兩張臉，一大一小，不過兩雙可都是大眼睛。

“你們看什么呢？”展昭不解地問伙計，“香滿樓不做生意么？”

“做的……”伙計傻呵呵點(diǎn)頭。

展昭和小四子對視了一眼，一起進(jìn)樓準(zhǔn)備找白玉堂和趙普去。

“唉！”

伙計攔住了展昭，“這位公子啊，你抱個娃娃別進(jìn)去了，里邊有武人打架呢?！?/p>

展昭一愣，“誰打架？”

“可嚇人了，會飛的?。　被镉嬚f得繪聲繪色的，“樓上桌椅都趴在地上了，一個黑衣人一個白衣人。”

展昭和小四子對視了一眼——不是趙普和白玉堂打起來了吧？

展昭心說這還得了？也不走樓梯了，一躍上了二樓，大喊一聲，“以和為貴??！”

……

二樓，除了正當(dāng)中那一張桌子，的確四周圍的桌椅都趴在地上了，展昭是行家，那是被內(nèi)勁震塌了。

不過并沒有劍拔弩張的場面，正當(dāng)中的桌子還完好無損，桌邊，趙普和白玉堂對坐著，一人手上拿著一個酒杯，一起轉(zhuǎn)過臉看著二樓陽臺欄桿上的展昭。

他們身邊，歐陽拿著筷子，紫英端著飯碗，赭影拿著個湯勺，三人都看著展昭。

展昭眨眨眼——沒打架么？

“展展?！?/p>

展昭扭臉，就見小四子戳戳他肩膀，“拖鞋要掉了！”

展昭低頭一看，小四子腳上那一只木拖鞋“命懸一線”了，趕緊伸手一撈，縱身跳到了欄桿里，將拖鞋給小四子穿好，到了桌邊，不解，“樓下伙計說你們打架呢！”

白玉堂和趙普都愣了愣，對視一眼后，似乎都明白了。

歐陽樂了，“沒打架，他倆會刀呢?！?/p>

白玉堂給展昭倒了杯酒，讓他坐下。

展昭坐了，將小四子放在一旁，紫英順手將小四子拽過去，喂他吃飯，很喜歡小孩子的樣子。

展昭明白了，趙普和白玉堂都是用刀的，而云中到和新亭侯應(yīng)該都是刀中的妖物，見了面可能切磋一下以刀會友，倒像是兩人回做的事情。又看了看二樓幾乎全部被摧毀，展昭不滿，“你倆可記得賠錢啊?！?/p>

趙普一笑，“自然?！?/p>

喝了杯酒，展昭見趙普和白玉堂相處得貌似還不錯的樣子，放心了，就問趙普，“你找白玉堂打聽什么？”

“展兄聽過刀魔沒有？”趙普問出了一句。

展昭原本舉著筷子準(zhǔn)備吃飯的，不過一聽趙普的話，筷子放下了，“原來是問他這個啊，這跟你突然來刀斧鎮(zhèn)有關(guān)系么？”

“有一點(diǎn)?！壁w普喝了杯酒，見小四子邊吃邊好奇地看著他手里的酒杯，就遞過去，“嘗嘗不？”

“哎呀！”紫影趕緊搶酒杯，“他才多大你就讓他喝酒！”

“嘗嘗又不會死。”趙普撇嘴，“你小時候不偷喝口酒后來會識得喝酒么？”

紫影扁嘴。

趙普笑嘻嘻逗小四子，“嘗一點(diǎn)點(diǎn)，別告訴你爹就沒事?！?/p>

小四子笑容滿面接了酒杯，嘗了一口，吐舌頭，“苦的！”

眾人都叫他逗樂了，展昭端著酒杯笑，瞧了一眼身邊白玉堂，嘴角也微微挑起，看來心情不錯。

“是這么回事。”趙普逗完了小四子，就回頭跟展昭說起正經(jīng)事來，“前陣子我軍營附近出了件怪事?！?/p>

展昭認(rèn)真聽。

“西北的要塞附近，每年這個時候會搭起一個臨時的棚子?！壁w普道，“我會請很多鑄刀師傅到那里，一方面打造一些新的兵器，一方面幫著將士們把豁口的或者銹了的刀整修一下?！?/p>

展昭點(diǎn)頭，每年這個時候基本都沒有戰(zhàn)事，整修和儲備兵器是必干的事情，就問，“然后呢？”

“然后就出了件怪事唄?！壁w普道，“這次這一批鐵石礦是從西邊運(yùn)過去的，不夠好，那幾個鑄刀師傅都說打造出來的刀肯定都是次品，所以我要想法子急找另外一批鐵石回來。當(dāng)?shù)氐囊粋€向?qū)Ц艺f，西北靠近大漠的邊緣有一個赤鐵礦，之前有人開采過，弄出一批刀據(jù)說都是紅刀，削鐵如泥的。不過后來這鐵礦不知道怎么就荒蕪了?！?/p>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的確是好東西。

趙普似乎說得口水干，對赭影勾勾手指，那意思——你繼續(xù)，我歇會兒。

赭影邊盛湯給小四子，邊說，“我?guī)е巳ヌ搅颂?，還帶了幾個鑄刀的鐵匠，幾個師傅看過之后說是上好的赤鐵礦，就都挖開了，我們運(yùn)回來不少好礦，想索性多做些兵器?！?/p>

展昭喝著湯納悶，“這是好事啊，跟刀斧鎮(zhèn)有什么關(guān)系？”

“問題就出在那批鐵礦石拿回去之后鑄了刀，卻死了三個鑄刀師傅?！?/p>

“為什么？”展昭驚訝。

“那三個鑄刀師傅的死因都一樣?！濒饔暗溃拌T刀的時候就不分晝夜，雙眼冒血光，等鑄完了，試刀的時候突然狂性大發(fā)，最后把自己殺了?！?/p>

展昭聽到這里，都不記得喝湯了，“三個用刀的都這樣么？”

赭影點(diǎn)頭，“當(dāng)時我們就覺得不太對勁，所有鑄刀的專案都停工了，找郎中檢查了一下，所有的鑄刀師傅都產(chǎn)生了一些變化，性情開始暴躁，眼睛也出現(xiàn)血絲不肯休息，跟著魔了一樣?！?/p>

展昭多聰明啊，一聽就明白了，“莫非那批鐵石有問題？”

“我當(dāng)時也這么想，就找了好幾個郎中來看。”趙普搖了搖頭，“不過沒檢查出有什么問題?！?/p>

“我連跳大神的都請了?！弊嫌凹?xì)心地給小四子挑出沒骨頭的烤鴨肉塞進(jìn)嘴里，邊道，“什么巫師啊、大神啊、各路大仙都請來看了，每一個明白怎么回事?！?/p>

“直到后來，有個當(dāng)?shù)氐睦舷驅(qū)Вf了關(guān)于邪礦的傳說?！睔W陽似乎是吃飽了，抱過小四子，喂他吃飯，讓紫影吃自己的。

展昭很想專心聽他們說這離奇的事，不過看著這幾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抱著小四子跟只小貓似的輪換喂食，怎么動作這么嫻熟呢。

“軍營里頭娃娃都是放養(yǎng)的?！濒饔八坪跏莻€很細(xì)心的人，看出了展昭的疑惑，幫著解釋了一下，“元帥是孩子王，軍營里的小魔頭都喜歡跟著他個大魔頭吃飯，我們都幫著投喂。”

展昭點(diǎn)點(diǎn)頭，對軍營又有了些新的認(rèn)識——趙普和這幾位將軍雖然名聲很響，但是人并沒有多大的架子，很隨和也很親切，不知道公孫為什么好似跟他們有過節(jié)？不過展昭對公孫印象也很好，這位書生別看脾氣怪怪的，但仁心仁術(shù)，再看他將小四子照顧得如此之好，絕對是個好人好大夫！兩者之間，肯定是誤會。

“邪礦……”白玉堂自言自語，“礦還有邪的么。”

“據(jù)說那一個礦是大概百十年前被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有很多放牧的部族在這一帶活動，其中有一個部族在尋找水源的時候無意中找到了這個鐵礦，就開始悄悄開采，制造兵刃?！?/p>

“那可是死罪吧？”展昭問，“無論當(dāng)時這塊地方歸屬誰，私開鐵礦鑄造兵器，絕對是重罪?！?/p>

“所以后來被發(fā)現(xiàn)了，整個部族都遭到了清剿，血染礦場?！睔W陽搖了搖頭，“可是從此之后，凡是開采那個鐵石礦來鑄造兵器的無論是國還是部族，只要沾染過，一年之內(nèi)必定滅亡?！?/p>

展昭皺眉，“這么邪門？”

“所以是邪礦咯。”歐陽點(diǎn)頭。

“說了半天……”展昭看趙普，“刀斧鎮(zhèn)有東西鎮(zhèn)得住你的邪礦、邪鐵、邪兵刃？”

“要平息這些刀的怒火，就要最早的那一把刀?！壁w普一聳肩，“所以我說要找刀魔么?！?/p>

“刀魔是什么??？”因為實(shí)在吃不下，終于閑下嘴來的小四子忍不住仰起臉問眾人。

“刀魔也叫刀魂，或者說刀血。”展昭道，“通常有些瘋子鑄刀或者鑄劍，喜歡加些別的東西進(jìn)去，比如說自己的血、要不然就是別人的血、動物的牙齒、又或者干脆拿人來鑄造。為的是讓刀有命，有主人的性格或者有主人想要的性格?！?/p>

小四子眨眨眼，“真的么？”

展昭看白玉堂，趙普之所以找他求證，就因為他是天尊的徒弟。江湖人都知道，天尊是個刀癡，也是個研究刀的行家，對于刀魔這個傳說，可能有了解。

“元帥要找的刀魔，是當(dāng)年部族首領(lǐng)最早用自己的血鑄造的那第一把刀?！弊嫌跋肓讼?，“據(jù)說將那把刀熔了，倒到鐵汁里頭，再造出來的刀就安靜了?！?/p>

“那把刀在刀斧鎮(zhèn)？”展昭問趙普。

趙普沒吱聲。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對他微微地一挑眉，那意思像是問——信么？

白玉堂一直不開口說話，看到展昭詢問，放下酒杯，“我?guī)煾刚f過，這是無稽之談。”

展昭也點(diǎn)頭，看趙普，他不像是那么迷信的人吧，這種云山霧罩的事情也信？

趙普看了看兩人，樂了，“我當(dāng)然不相信，不過我調(diào)查到一些事情。”

展昭和白玉堂繼續(xù)聽。

“刀斧鎮(zhèn)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件事，就是在深山之中挖掘到一座鐵礦山，出產(chǎn)的礦石造成兵刃，沒運(yùn)出鎮(zhèn)，就發(fā)生了鑄刀師傅和運(yùn)刀師互相殘殺的事件?！?/p>

展昭吃驚，“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趙普伸出兩根手指，“兩年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