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妖獸來說,修為之外,血脈上的壓制更為明顯。如同龍鳳麒麟一般的上古神獸血脈,從一出生就是毫無爭議的獸王。
這冰鳳年紀(jì)雖小,單單憑借自身的血脈,就能對整個冰原上的妖獸發(fā)號施令。更何況他有兩千多年的修為,哪怕不憑血脈,也足夠打敗冰原上大部分的妖獸了。
眼下這么個妖獸就這么被柳城拐來了歲寒城,就好比兩軍對壘之際敵方的主帥突然進(jìn)了己方陣營,讓人拿捏不準(zhǔn)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沈秋庭慎重地看了一眼窗邊還在哭哭啼啼的小崽子,見他暫時還沒有什么過激行為,便皺眉問祁思南:“他怎么會來歲寒城?”
祁思南頭更疼了,指了指柳城,道:“柳城帶過來的?!?/p>
沈秋庭把狐疑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柳城。
柳城無辜道:“他自愿跟著我的?!?/p>
聽到這推脫的話,窗邊的小崽子直接蹦了下來,邁著兩條小短腿跑到柳城面前,眼含熱淚顫巍巍地控訴道:“你騙人!明明就是你把我騙過來的!我才不要跟人修玩,我要回家!你送我回家!”
柳城試圖跟他講道理:“當(dāng)初你是不是接了我的糖,愿意跟我走的?”
冰鳳回想了一遍當(dāng)時的過程,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柳城攤了攤手,無奈道:“這不就結(jié)了?!?/p>
冰鳳說不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傷心了。
一時間整個房間內(nèi)都回蕩著小孩子的哭聲,活像一屋子大人對一個小孩子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
冰鳳雖然是個活了兩千年的妖獸,眼下卻不過是個十歲上下的小孩子的形象,祁思南平日里養(yǎng)慣了徒弟,難免生出了一點惻隱之心。他把哭得傷心的小崽子抱起來放到床上,問柳城:“你把他帶過來做什么?”
總不至于這腦子不好使的狐貍一段時間不見又多了個撿孩子的愛好。
小崽子經(jīng)歷過沒心沒肺的柳城之后難得感受到溫暖,一時間竟也顧不上嫌棄祁思南是個人修,凄凄慘慘地打了個哭嗝。
柳城剝了個橘子,往嘴里塞了一瓣,理所當(dāng)然道:“自然是因為有人要用他啊?!?/p>
祁思南沒聽懂他的話,愣了一下:“什么?”
柳城頭也不抬地指了指門口:“喏,這不就來了嗎?”
他話音剛落,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沈秋庭聽見門口的動靜,看了沒心沒肺的柳城一眼,主動打開了房間門。
陸乘推著燕盡歡進(jìn)了房間,看見滿滿一屋子人,愣了一下:“這么熱鬧,怎么都擠在這里?”
沈秋庭沒搭理他,目光落到了燕盡歡身上:“盡歡,你怎么來了?”
才不過一夜未見,燕盡歡的臉色就蒼白了不少,看起來幾乎有些嚇人了。
燕盡歡被冷熱交替的空氣刺激了一下,悶聲咳嗽了一會兒,才溫和一笑:“自然是因為我等的人已經(jīng)到了?!?/p>
他看了柳城一眼,眼底似有深意,笑著打了個招呼:“柳道友,別來無恙。”
柳城想了想,道:“我無恙,你不一樣?!?/p>
一看這個快死的模樣,哪里有半點無恙的樣子。
燕盡歡被噎了一下,無奈地?fù)u了搖頭,對一屋子人道:“勞煩大家出去等一等,解咒的法子還需要獸王協(xié)助。”
冰鳳也不敢哭了,警惕地看著突然接近的燕盡歡。
這個人身上分明沒有任何修為……但周身的氣息卻莫名讓他不敢小覷。
燕盡歡低下頭,在冰鳳耳邊說了什么,小崽子漸漸放松下來,竟然也默認(rèn)了他的靠近。
柳城突然站了起來,端著瓜子第一個走出了房間。
隨著他的動作,眾人互相看了看,見冰鳳沒有傷人的意思,便聽了燕盡歡的話,也跟著走了出去。
沈秋庭擰眉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知怎么的總有些心神不寧。
白觀塵走過來按住了他的肩膀,低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p>
天機樓主算無遺策,總不至于折在這種事上。
沈秋庭心事重重地“嗯”了一聲,跟著白觀塵一起找了個地方坐下。
他心里有事,也沒有注意到一向聒噪的陸乘難得沒有湊過來說話,而是怔怔地一直盯著房門的方向。
他閉了閉眼睛,腦海里卻一直想著方才離開的時候看到的畫面。
燕盡歡的袖口……有血漬。
他的身體究竟出什么問題了?
幾個人在房門口等了整整一個時辰,房間門才終于打開。
燕盡歡自己推著輪椅走了出來,臉色比方才更白了,幾乎沒有半分血色。他有些疲憊地笑了笑,語氣依舊溫和:“藥引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諸位稍后,在下馬上回去把藥配出來。”
他向著眾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陸乘身上,道:“陸少主,勞煩送我一趟?!?/p>
陸乘站起來,沉默地握住了他的輪椅,才開口問道:“去哪里?”
燕盡歡道:“藥堂?!?/p>
陸乘抿了抿唇,像是想要說些什么,又煩躁地壓了下去,只說了一個“好”字,便帶著他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