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個白癡等他回家,他跪了十幾里路求神拜佛,他還要回家看他有沒有痊愈,他怎么能死?
沈玦驀然奮起,這個在別人眼中孱弱又病氣的男人拖著滿身的傷痕格開了迦樓羅的斬決,他的臉上沒有表情,唯有抿成一字的雙唇泄露了他執(zhí)拗的倔強。靜鐵在架開迦樓羅的斬擊之后破風而出,漆黑的刀刃收斂了一切光華,走過凄冷的直線。
兩人錯身而過,迦樓羅的袖側現出一道血口,溫熱的鮮血滑過皮膚。
他低頭摸了摸袖側的血,忽然有些呆。
很少有人能夠在他的刀下反擊,他很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刀傷了。
“我收回剛剛的話,你很強?!卞葮橇_說。
沈玦喘著粗氣,方才的一擊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終于有緹騎脫出身來回援,擋在沈玦身前。
“我會給強者應有的尊敬,所以接下來的一刀,我會竭盡全力。”迦樓羅微微下蹲,橫刀在前。
一邊的沈問行瞪大雙眼,那個刺客在說什么鬼話?接下來才是竭盡全力,難道方才的刀都不是他真正的實力?
“伽藍刀·逆字一心斬,最高手?!卞葮橇_低聲道。
凄迷的月光在他刀刃上流淌,面具下的雙眸藏在刀刃之后,黑而深,仿佛蘊蓄了萬點螢光。這個刺客全身的氣勢在頃刻間改變了,恍若有雄雄的妖魔自他身后站起。所有緹騎都驚懼地后退,他們也對陣過不少刺客,見識過伽藍刀的兇猛,可這一刻他們才發(fā)現,他們從未見過真正的伽藍刀。
真正的伽藍刀,是妖魔之刀。
迦樓羅跨步向前,像一只兇狼一般猛然前奔。他的刀拖著扭曲的電光走過曲折的弧線,緹騎在他接近的一剎那間被絞殺,沈玦聽見刀刃沒入血肉再離開的粘膩聲響,陰寒得仿佛要浸透骨髓。電光劃過一線,那柄妖刀終于走到了沈玦的身前,迦樓羅雙手握刀如驚雷一般壓下,霎時間刀氣化形沉如巨山!
在那樣絕麗的刀勢中,沈玦的視野一片空白。
“錚——”
懸在頭頂的刀刃沒有落下,夜風中傳來林間的蕭聲,靜謐地流淌。視野逐漸清晰,沈玦看見眼前站了一個少女,黑發(fā)黑衣,廣袖隨著舉起的胳膊滑到肘下,可露在外面的手臂不是女人的瑩潤的肌膚,而是閃著寒光的兩把刀刃。
有人替他說出了少女的名字,“是照夜!”
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空氣中閃過凜冽的銀光,極細極細的一絲。沈玦順著那根絲線仰起頭,對面橫亙在空中的老柘樹樹枝上倒吊著一個漆黑的人影,正俯視著底下所有刺客。他的樣子太過驚悚,像一只倒立的蝙蝠,所有人嚇了一跳。
“是誰!”刺客們低語,“他怎么會操控照夜和牽機絲!”
“聽說沈玦追殺那個叛徒的時候收繳了不少他的玩意兒,”摩睺羅迦道,“看來沈玦還復原了牽絲技和傀儡技?!?/p>
迦樓羅一面退后一面低聲道:“是么?”
“喂,那邊的?!睒渖系娜擞罢f話了。
迦樓羅仰起頭,靜靜望著他。
“對,說的就是你。”月影下,那個人眼中有分明的血色,“我家督主頭上和身上的傷都是你弄的?”
“頭上的不是?!卞葮橇_很誠實。
夏侯瀲從樹上落在地上,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總歸算在你頭上就對了。龜兒,你敢動老子的人,老子今天不削了你老子名字倒過來寫?!?/p>
“你是沈瀲?”迦樓羅沒動,“瀲是哪個瀲?你在改名之前叫什么?”
夏侯瀲笑了笑,笑容中有狼一般的狠意。他張開五指,猛地一拉,看不見的絲線在空氣中猛烈震顫,柘葉沙沙紛飛如雨。照夜驀然抬起頭,朝迦樓羅飛奔過去。
“我的名字是,”夏侯瀲道,“你大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