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偉祺還是硬邦邦地說“你們別管”,邱麗珍瞪眼就要罵他。李嘉玉只好道:“我今年升了總監(jiān),正想好好發(fā)展一下事業(yè),工作也特別忙,婚禮是趕不及年底辦了,等明年看看時間吧。孩子的事也不急,再等等。我會跟偉祺商量的。”
邱麗珍似聽出了什么端倪,皺起了眉頭。但沒再說話。
過后段偉祺與李嘉玉道:“你不用替我擋,以后都推我身上,是我的責任?!?/p>
“也擋不了多久的。能清靜一時是一時吧?!崩罴斡裰坏眠@樣說。
后來邱麗珍又趁兩人獨處時,向李嘉玉細問怎么回事,李嘉玉守口如瓶,還是原來的說辭。但這些壓力讓她很不舒服,她向來是坦蕩勇敢的行事風格,現(xiàn)在這樣,她覺得難受。
還好邱麗珍也沒有住太久,周四那天她吃完晚飯,終于被段延富說服,跟他一起回去了。
段偉祺有文件落在了車上,他送送父母下樓,順道去停車場拿文件。
而這時候李嘉玉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文鈴打來的。
李嘉玉沒存文鈴的號碼,接之前沒想到會是她。文鈴這次冷靜了許多,聲音有些哽咽,但說話清清楚楚,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她說這段時間一直在處理蘇文遠的后事,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房子啊公司股份啊什么的,她不太懂理財這方面的事,公司的事更不懂。蘇文遠去世之前,跟她說實在不行,讓她可以咨詢一下李鐵或是李嘉玉,他擔心遠光里頭的人為了利益坑文鈴和母親。所以文鈴就來問問李嘉玉。
李嘉玉不知道說什么好,在蘇文遠的心里,臨終之時,居然還認為她是可以托付的人嗎?認為她會善良地照應一下他老婆?
李嘉玉對蘇文遠的這份信任簡直啼笑皆非,卻也五味雜陳。她嘆氣,耐下心來問了問文鈴具體情況。蘇文遠占有遠光大部分股份,他把股份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母親,一半給了文鈴。房子還有貸款要還,他把房子留給文鈴,但要求文鈴給母親一半的房款作為養(yǎng)老金,不必一次性付,按月給就行。其他的資產(chǎn)沒有太多,也差不多是這樣分。
這么算起來,蘇文遠的遺產(chǎn)里,最值錢的公司股份和房子都是需要變現(xiàn)的,而房貸壓力對文鈴來說是個重負,她沒能力還,而且她也不懂公司運營的事,她打算把股份賣了。郭荔告訴她一個數(shù),文鈴不放心,便跟李鐵和李嘉玉打聽打聽,想看看怎么賣更合適。
李嘉玉其實是覺得可惜的,遠光的基礎(chǔ)挺好,不過蘇文遠不在了,遠光的招牌也就沒了,以后遠光怎么樣,還真是不好說。文鈴要賣股份也是正常想法。李嘉玉給了一個大概的意見,但她不了解遠光的具體狀況,她也不打算介入,于是她說她可以介紹一個律師給文鈴,讓律師幫她們處理。
文鈴應了之后,又說她想把房子也賣了。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她說蘇文遠死了,她什么都沒有了。她不知道該怎么活。
李嘉玉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開始生氣,她問文鈴:“你這些年,在做什么?”
文鈴啞了好一會,道:“沒做什么。我跟海哥辭職,離開咖啡屋后就沒再做事了?!?/p>
“什么都沒做嗎?”李嘉玉覺得不可思議。
“就,做做飯,收拾家里?!?/p>
李嘉玉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當然沒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生活與人生,但她是真的覺得,文鈴浪費了她生命里最寶貴的幾年。
她從前就知道文鈴家里條件不好,父母在農(nóng)村開了間小賣店。文鈴出來打工,高中畢業(yè),沒有其他技能,也只能找到服務生這樣的工作。她跟蘇文遠在一起后,蘇文遠身邊這么多資源,這么好的學習和進步的機會,這么多拓寬眼界的平臺,文鈴完全錯過了。
現(xiàn)在蘇文遠突然沒了,她的人生也就突然沒了依靠。因為她無法靠自己去創(chuàng)造好的生活。
李嘉玉也不知道為什么,對文鈴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同為女性,也可能是因為她完全無法認同文鈴的生活態(tài)度。她覺得自己幫不了文鈴,她把律師的號碼找出來,給文鈴發(fā)了過去,告訴她找這個律師,其他的,她這個局外人真的無法插手太多。
就在掛電話之前,文鈴突然問她:“李嘉玉,你看不起我是嗎?”
李嘉玉默了默,道:“不是,我挺同情你的?!?/p>
無論是當年你愿意當小三還是現(xiàn)在你一事無成。
李嘉玉把電話掛了。
李嘉玉決定搬回自己的公寓,她還沒有做決定,她不能失去自我。
李嘉玉等段偉祺回來,問他:“爸媽走了嗎?”
“走了?!倍蝹レ餍那椴诲e,覺得又可以過二人世界了。他抱著李嘉玉親了一口。
李嘉玉也親了親他,對他道:“既然爸媽回去了,那我也先搬回去。”
段偉祺一下愣了。
李嘉玉拿了個行李箱,打算收拾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她一邊收拾一邊道:“婚禮的事,媽提醒得對,還是先緩緩吧,你讓婚禮策劃公司停了吧?!?/p>
段偉祺板著臉,更不高興。
李嘉玉才收了兩件衣服,沒聽到段偉祺的聲音,便回頭看他,一看他臉色,便知道資本家大老爺脾氣來了。
李嘉玉柔聲道:“我們說好的?!?/p>
“說好什么了?”段偉祺冷哼,“你想搬就搬,我攔著了嗎?”
這語氣,李嘉玉不想理他。她加快收拾東西的速度。
段偉祺見她迫不及待要走,又想起她說婚禮不辦了,都是毫不留戀。當年她也是這樣,想睡他便睡,睡完了說自己要走。當年他心里那個委屈,硬生生忍下。現(xiàn)在她說走就走,卻是可能再不回來。
段偉祺便冷著聲音道:“你要走便走,但這些衣服是我買給我老婆的。”
李嘉玉手下動作一停。她收拾的時候沒想太多,衣柜里各種她的衣服,意思是她還不能拿了。李嘉玉慢慢回頭,瞪著段偉祺。段偉祺也瞪著她。
“你什么意思?”
段偉祺再說一次:“這些衣服是我買給我老婆的。”
李嘉玉猛地起身,轉(zhuǎn)身就走。行李箱和衣服全不要了。
段偉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風一般的卷著怒氣走了。
段偉祺也怒,他憋著氣,過了一會對著樓下大聲喊:“你說一句你就是我老婆不行嗎?”
“呯”的一聲,回答他的是李嘉玉甩上大門的巨響。
“莫名其妙?!倍蝹レ魃鷼獾靥饋怼K阉o李嘉玉買的新衣胡亂塞進行李箱,然后拎著箱子下樓,按了電梯奔到停車場,那里已經(jīng)沒了李嘉玉的POLO的身影。
段偉祺好氣。剛才他路過李嘉玉的車子,還疼愛地撫了撫,現(xiàn)在那車位空空如也,他簡直要吐血。
段偉祺把行李箱就丟在車位那兒,還拍了好幾張照片,拍出了陰暗恐怖孤伶伶的效果。他想發(fā)給李嘉玉,猶豫了一會,沒發(fā)出去。
回到樓上,看著亂糟糟的衣帽間,怒氣又高漲起來。他再拍一張空了一大塊的衣柜照片,連著剛才被遺棄的行李箱一起微信發(fā)給李嘉玉,他寫道:“丟了,反正沒人要?!?/p>
發(fā)了出去之后并沒有太爽。段偉祺幾秒后就后悔了,趕緊點了撤回。
李嘉玉開車聽著手機滴滴響,不想理會。
等回了公寓,她點開手機看,看到三條撤回。也不知段偉祺發(fā)了什么。
她皺了皺眉,發(fā)了張表情包。
樓上的你撤回也沒用,我都看見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