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偷歡
陸氏兄弟二人在外廳無言靜坐,彼此臉色都很糟糕。
方才陸桓城正準(zhǔn)備整肅家風(fēng),剛開了個(gè)頭,阿玄那一聲嘹亮的吆喝出來,他后面的幾句全給堵在了嗓子里。當(dāng)哥哥的上梁不正,想罵人罵不出口,當(dāng)?shù)艿艿南铝焊幔氚び?xùn)遲遲不至,兩個(gè)男人萬般窘迫,只得悶坐飲茶。
片刻之后,阿玄掀了帷帳出來,晏琛跟在后面,一張臉紅若晚霞。
陸桓城連忙起身相迎,而晏琛低垂著眉眼立在原地,不肯上前親近。阿玄笑吟吟地推了他一把,他腳下一記踉蹌,迎面撲入陸桓城懷中,卻又很快避嫌地掙開了。
陸桓城懷中空落,詫異道:“阿琛,怎么了?”
這感覺……仿佛老鴇送了一個(gè)心氣頗高的清倌過來,那清倌卻死活也不肯屈就于他。
阿玄自然明白晏琛是羞澀了,便擇了幾個(gè)含蓄的字詞,把精氣固靈之事大致與陸桓城說了一遍。又隨口道,一夜春宵怕是不夠的,回去之后晏琛要是難受了,少不得還要多渡幾回精。
陸桓城后悔莫及,只恨之前婉拒了晏琛的求歡,竟害他白白受了許多苦,當(dāng)場(chǎng)就一把抱起晏琛,急著要帶他回蒼玉軒去。
“哎,別急啊?!卑⑿诤箢^喊,“還沒到晚上呢?!?/p>
陸桓城止步回頭:“晚上才能渡精?”
“那倒沒有?!卑⑿П垡虚T,歪著腦袋,朝他咧嘴一笑,“只是大清早的跟一只竹妖白日宣淫,挺不要臉的是不是?”
陸桓城當(dāng)場(chǎng)噎住,臉上忽青忽白,火氣蹭蹭地往上冒。
阿玄滿臉幸災(zāi)樂禍,輕飄飄地又補(bǔ)一句:“喔,對(duì)了,你們還有孩子,那更要小心了。要是被筍兒瞧見,那不光不要臉,簡(jiǎn)直就是禽獸不如了!”
說著“彭乓”兩聲,極其利落地甩上了房門。
結(jié)果這一天,陸桓城和晏琛當(dāng)真沒有白日宣淫。
倒不是阿玄的挖苦起了效果,而是陸霖見晏琛身子痊愈,歡天喜地地纏著兩位爹爹一齊去集市游玩。陸霖自懂事起就眼巴巴盼著能被晏琛牽了小手出去逛,如今心愿得償,興奮得看什么都平添了九分趣意。
三人先去南街瓦舍消遣,勾欄里笙歌鼎沸、鑼鼓喧天,演一段走索爬竿翻斤斗的猴戲。又去茶館品春芽,臺(tái)上說書先生指彈三弦,講一段不知真?zhèn)蔚那俺匦?,詞句抑揚(yáng)頓挫,說的是幼帝韜光養(yǎng)晦十二年,臨朝慧眼辨忠奸,一劍斬殺,血濺殿前。
陸霖尚是孩子心性,沉浸在豪情萬丈的朝堂故事里久久不能自拔,出了茶館也惦念不忘。后來瞧見路邊有賣小竹劍的,鬧著非要陸桓城給他買。陸桓城不允,陸霖就鬧,待鬧過三遍,索性一賭氣憑空消失了。
晏琛拗不過,只好掏出幾枚銅板,把小竹劍連同親兒子一起買了回來。
陸霖得了小竹劍,興致勃勃化回人身,騎在陸桓城脖子上揮舞著大肆比劃。三人穿過熙攘人流,離開長(zhǎng)街,又去煙柳長(zhǎng)堤走了一趟。陸霖看到臨湖有人在放紙鳶,喜新厭舊,向爹爹們討來一只長(zhǎng)尾彩雀,也奔來奔去地放到了天上。
這天玩得盡興,日落回程時(shí),陸霖早已疲累不堪,趴在陸桓城懷里呼呼大睡,嘴里還叼著一根沒吃完的小糖人兒。
晏琛抱著陸霖去沐浴,小胳膊小腿洗得干干凈凈,陪他一塊兒鉆進(jìn)床帳,鼻尖對(duì)鼻尖地笑,相互貼著耳朵說一陣悄悄話。父子倆在被褥底下?lián)蟻頁(yè)先?,小?dòng)作不斷。
大多數(shù)時(shí)候陸桓城都不怎么作聲,只安靜地從背后抱著晏琛,專心為他按肩揉腰。偶爾陸霖冒出腦袋來,他才寵愛地搭上幾句腔。
待到夜闌人靜,陸霖終于敵不過濃濃倦意,枕在晏琛臂彎里睡熟了。
“阿琛,你也累了一天了,身子還好么?”
陸桓城關(guān)切地問。
晏琛將懷里的孩子摟緊了些,回頭淡淡笑道:“……不累的,還好?!?/p>
卯時(shí),破曉。
經(jīng)一夜長(zhǎng)眠,天光微明,潮濕的早風(fēng)吹開了青紗帳。
晏琛在難熬的胸悶與心悸中突然醒轉(zhuǎn),捂著左胸,痛苦地咳嗽了兩聲。因?yàn)榕鲁持S兒,他其實(shí)咳得很輕,但身旁的陸桓城幾乎應(yīng)聲就醒了。
“阿琛?”
陸桓城急忙扳過他的臉,只見他容色倦怠,唇面發(fā)白,牙齒緊緊咬著,鬢角浮出一層細(xì)密的冷汗,連忙道:“你身子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