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欽到底是個不入/流的混/蛋,就連用藥都不知道學(xué)著點(diǎn)五皇子,簡直就毫無底線,完全不顧惜這藥的藥力大了會傷人。
楚沉雖然只喝了那一杯酒,但加上這蠟燭的作用,整個人沒一會兒的工夫就開始變得迷迷糊糊。但那種迷糊還沒到讓人徹底失去意識的程度,而是停留在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視覺和聽覺都還沒有完全喪失,能看見人也能聽到對方說話。
可因?yàn)橐庾R模糊,所以又不能分辨出眼前之人是真是假。
甚至?xí)悴磺宄约涸诟陕铩?/p>
楚沉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爬滿了螞蟻一般,螞蟻還時不時在他身上咬上那么幾口,導(dǎo)致他身上又熱又癢,恨不得多長幾只手去撓一撓。
可最讓人難受的并不是這些,而是他心里生出的空虛。
楚沉知道,那種空虛,只有一種方法可以填補(bǔ)。
“木頭?!背硫榭s著身體,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備受折/磨。
這時他隱約聽到一聲悶響,此前一直喋喋不休的楊欽突然沒了動靜。楚沉尚來不及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便感覺自己被人撈起抱在了懷中。這個擁抱于他而言便像是激流中的一根救命稻草,楚沉一把抓在手里,幾乎用上了僅存的力氣。
“是你嗎?”楚沉睜開眼睛,通紅的雙目中帶著氤/氳的水汽。
他望著眼前熟悉且英俊的臉,鼻腔里呼吸著對方身上與自己同樣味道的熏香,心神不由一蕩。但隨即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徒勞地在對方身上推了一把,嘴里喃喃的道:“你不是木頭,你不是他!”
“是我?!蹦绢^用力將人攬?jiān)趹牙铮冒胩鞗]說出話來。他這次是真急了,來的路上一顆心便像是被掏出來放在熱鍋上煎過一般,又是害怕又是氣惱。上次還是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呢,就被動了刑,這次他千叮嚀萬囑咐,讓重陽寸步不離地跟著,沒想到還是著了道。
木頭原想著,若真找著了人,定要好好教訓(xùn)一番,無論如何讓他長個記性??梢灰姷匠吝@幅樣子,他一肚子火瞬間熄了大半,只慶幸自己來得及時。若再晚個晚個一時半刻,后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楚沉這性子木頭是知道的,但凡防備心重一些,也不會到了今日都還不知道他是誰。
換成是誰,也不會像楚沉這樣,任由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日夜跟在身邊。
只是這份不防備,一旦用錯了地方,便極為致命。
“你快放開我!”楊欽開口道。
木頭目光凌厲地瞥了他一眼,開口道:“不許看他,否則我挖了你的眼!”
楊欽被定在原地,整個人又驚又怒,如今見到木頭這副樣子,終于開始有些害怕了。
“你想怎么樣?”楊欽強(qiáng)撐著氣勢,但聲音已經(jīng)有些發(fā)抖了。
木頭眼底帶著不加掩飾的戾/氣,冷聲道:“今日是你自己找死!”
楊欽避開他的目光,面如土色,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解藥呢?”木頭問道。
“沒有解藥?!睏顨J怕他不信,忙解釋道:“這藥旁人給我的時候,沒說過有解藥?。∥也或_你?!彼@話倒也不假,但凡會用這種藥的人,哪里會想的那么周到,還知道帶著解藥。
木頭聞言面色更冷了幾分,朝著門外開口打了個呼哨。
緊接著殿外進(jìn)來一個蒙著面的人,正是陶青。
楊欽一看這架勢,一臉驚恐的道:“你們想干什么?”
“把他帶過去,這加了料的蠟燭也一并帶上,再給他半個時辰。”木頭開口道。
陶青聞言朝木頭拱了拱手,拿上蠟燭,一手拎起楊欽扛在肩上便出了殿門。多虧了貴妃和楊欽先前安排的周到,清風(fēng)閣附近連個路過的侍衛(wèi)和宮人都沒有,陶青扛著人這么大搖大擺的出去,也不用怕給人撞見。
楚沉這會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任憑木頭將他抱在懷里,整個人像是只剩呼吸和溫度的傀儡。木頭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低聲喚了兩次,楚沉聞言只睜開眼睛看了他片刻,但那目光卻好似沒有焦點(diǎn)一般。
“殿下還好吧?”重陽匆匆跟過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還好我來得及時?!蹦绢^開口道:“你去準(zhǔn)備好馬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王府?!?/p>
重陽聞言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這一路上魂兒都嚇掉了一半,一直自責(zé)不該疏忽大意又讓楚沉落了單。好在木頭及時找到了人,若是楚沉再有個三長兩短,他也別活了。
“沒事兒了,我們現(xiàn)在就回家?!蹦绢^在楚沉耳邊低聲哄道,而后將人打橫抱起來,快步出了清風(fēng)閣。
回王府的路上,楚沉一直不太老實(shí),嘴里不停說著“難受”。
木頭一邊抱著人,還得騰出一只手禁錮著對方,否則楚沉非把他衣裳扯了不可。
“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到了王府之后,重陽開口問道。
木頭一邊將人抱進(jìn)屋一邊開口道:“楊欽那個混蛋給他用了兩種藥,藥力都很猛,你就算把宮里的太醫(yī)請了過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幫不上忙,除非有解藥?!?/p>
可這解藥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啊!
就算真找回來了,只怕也趕不上趟了。
“那怎么辦?”重陽擔(dān)心的道。
“我會處理,你不用管了?!蹦绢^抱著人進(jìn)屋,順手關(guān)上了房門。
木頭將楚沉放到榻上,楚沉伸手攥住他的衣袖,雙目通紅地開口道:“我不行了,幫幫我!”
木頭按住楚沉的手腕,沉聲問道:“你現(xiàn)在知道我是誰嗎?”
“木頭。”楚沉喃喃的道。
木頭聞言心中不由一滯,楚沉中的這藥是會讓人失去神智的,藥力徹底發(fā)作之后,他無論面對誰,都會將對方當(dāng)成自己心里想的那個人。所以他的回答并不代表他認(rèn)出了木頭,而是意味著他在神志不清之時想的那個人便是木頭。
“不要動?!蹦绢^按住楚沉,取出了銀針,在楚沉脖頸處扎了幾針,又將楚沉指尖扎破,擠出了幾滴血。片刻后,楚沉目光漸漸有了焦點(diǎn),抬頭可憐巴巴地看向木頭,開口道:“我難受……木頭?!?/p>
“我給你施了針,但只能讓你恢復(fù)神智,沒法幫你祛除藥力?!蹦绢^朝楚沉道:“這藥的藥性太過霸道,我怕強(qiáng)行施為會讓你落下病根,所以……”
“你廢話真多?!背撂置嗣绢^的臉,開口道:“我難受的都快要炸了!”
他說罷主動湊上去在木頭唇邊試探地輕啄了一下。
木頭呼吸一亂,伸手將楚沉扣在懷中,不顧一切地吻了回去。
……
皇宮里,宮宴差不多快要結(jié)束了。
這時突然有侍衛(wèi)來報(bào),說五皇子受了驚/嚇,得了失心瘋。
皇帝和眾人聞言都大驚,心道不久前五皇子不還好好在宮宴上嗎,怎么一會兒工夫就得了失心瘋了?侍衛(wèi)來得匆忙,只怕五皇子有閃失擔(dān)待不起,所以一邊找人去請了太醫(yī),一邊來朝皇帝報(bào)告。
“五殿下現(xiàn)在何處?本宮同陛下一起去看看。”皇后一臉擔(dān)心的道。
侍衛(wèi)聞言忙行了個禮,帶著皇后和皇帝朝殿外行去。
其他宮宴上的賓客,除了不方便在宮里隨意走動的,其他幾個皇子和后妃都跟在后頭,想去看看五皇子的狀況。大家關(guān)心五皇子倒不是主要的,只是這失心瘋平時也沒人得過,任誰都不想錯過機(jī)會,想親眼看看到底是如何瘋的。
眾人到了一處閑置的殿內(nèi),便見五皇子跪在院中大叫大嚷,侍衛(wèi)們圍在邊上也不敢靠近,生怕弄傷了對方,或者被對方誤傷到。幾個太醫(yī)站在旁邊,一時也近不了他的身,只能干著急。
“廢物!”皇帝怒道:“上去將他按?。 ?/p>
皇帝下了命令,侍衛(wèi)們這才敢上前,頗廢了些手段才將五皇子制住。
五皇子此刻披頭散發(fā),雙目通紅地看向皇帝,開口道:“殺人啦!殺人啦!”
“燦兒,你說誰殺人了?”皇帝開口問道。
五皇子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指了指伸手的殿門,打著哆嗦道:“殺人啦!殺人啦!”
他說罷眼睛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太醫(yī)們見狀忙七手八腳的上前診治。
皇帝抬眼看向五皇子身后的殿門,朝侍衛(wèi)道:“進(jìn)去看看?!?/p>
幾個侍衛(wèi)聞言上前打開了殿門,片刻后又紛紛退了出來,神色驚訝又惶恐。
“怎么回事?”皇帝問道。
“回陛下……”侍衛(wèi)們單膝跪地,硬著頭皮道:“殿內(nèi)……貴妃娘娘在殿內(nèi)?!?/p>
眾人聞言都不由一怔,暗道這五皇子不會是將貴妃殺了吧?
就算貴妃對這個兒子苛刻了些,但這五皇子看起來唯唯諾諾,怎么也不像會殺人的主啊。
皇帝大概多少還心系貴妃的安危,提步走向了殿內(nèi),皇后也跟在他身后走了進(jìn)去。
殿內(nèi)有些昏暗,只點(diǎn)了一根蠟燭,那蠟燭的味道還有些異樣。殿內(nèi)的榻上,貴妃衣/衫/不/整地倒在上頭,看起來已經(jīng)昏迷了。地上趴著一個一/絲/不/掛地男人,腦袋和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跡,皇后只看了一眼,尖叫了一聲慌張地退出了殿內(nèi)。
皇帝面色鐵青,上前扯住那男人的頭發(fā)看了一眼,那人竟是楊欽。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皇帝怒罵兩聲,氣得直接嘔了一口血出來,當(dāng)場便昏了過去。
不遠(yuǎn)處,陶青親眼看著皇帝被抬走。
沒一會工夫,五皇子、貴妃、楊欽依次被抬了出來。
不過后頭抬出來的那倆是死是活就沒人知道了。
陶青出了皇宮,直奔王府而去。
這邊的事情了結(jié)了,他需要給木頭匯報(bào)一聲。
然而他到了王府,立在立在楚沉的寢殿之外,卻不由頓住了腳步。
哪怕他耳力不及木頭,隔得近了也能聽到里頭毫不克制的聲音。
屋內(nèi)兩人,一個放/肆又迷/亂,口中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露/骨;另一個則克制又溫柔,明明是橫沖直撞之人,說出的卻全是哄人的溫聲細(xì)語。
陶青只得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著。
這些日子,陶青時常覺得,他從前認(rèn)識的“公子”像是變了一個人。
離開堯國之前,他們算得上是一起長大的伙伴,對方少年老成,自幼便在堯國的眾皇子中出類拔萃。陶青資質(zhì)差了些,在皇子們的玩伴中既不出挑,也不惹眼,無論是長相還是實(shí)力都被人甩出了一大截。
但對方從來不會看不起他,也從不會和別人一起奚落他。后來陶青才知道,這人天生性子淡漠,和誰都疏離,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會放在心里。
陶青原以為,這人一輩子,大概都會這樣。
直到楚沉出現(xiàn),徹底打破了這一切。
對方從未朝他說過關(guān)于楚沉的事情,也未曾表達(dá)過對楚沉的在意。但陶青知道,從前那個目中無人的“公子”,眼睛和心里都不再空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