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宋思年提前通知了喬珅讓他派人來接，隨后便將從箱子里的容器中釋放出來的靈鬼交給了對方。

“那些捉鬼師呢？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要不要直接交給捉鬼師聯(lián)盟？”電話里的喬珅說。“我的建議是你甩給他們就可以了，這事情一看就棘手得很，多參與沒好處的?！?/p>

宋思年：“如果能告訴捉鬼師聯(lián)盟，那我從昨天折騰到今天是閑的沒事做么？”

喬珅：“什么意思？……你不信任捉鬼師聯(lián)盟？”

“信任？”宋思年聞言笑起來，望著地上被捆成一團的捉鬼師們，眼神微冷，“我懷疑靈鬼消失的事情背后就是某個世家在搞什么小動作，你說我能信任他們嗎？”

電話對面安靜了許久之后，喬珅才嘆了聲氣，復(fù)又開口：“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更應(yīng)該盡快交給他們，然后自己抽身出來了?！?/p>

“……”宋思年輕瞇起眼，“你讓我逃？”

喬珅：“話別說得那么難聽，這叫戰(zhàn)略性撤退。對面站的是幾大世家，就算明里暗里他們你爭我奪哄搶利益，但如果真面臨來自外族的威脅，你以為他們會放任不管？……只有護好了那塊蛋糕，大家才都有得分?！?/p>

宋思年懶洋洋地說：“別跟我扯你那套奸商理論。說那么多沒用的，不如你直接告訴我，為什么靈鬼的存在會威脅到他們的蛋糕？”

喬珅：“……我當(dāng)然不知道原因。如果我知道，那去參加捉鬼師盛典的就不該是你，而應(yīng)該是我了?！?/p>

宋思年想了想：“好，那我就自己摸索著往前走就是了，反正也沒少走過夜路?！?/p>

在宋思年掛斷電話前，喬珅搶了一句：“聽我的勸告，老禍害，這一次你真的不要陷進去太深，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p>

宋思年靠上身后的石柱子，瞇著眼睛懶散笑著：“你知道這套勸說對我沒用的?；盍税税俣嗄辏退闶撬?，能讓我們害怕么？”

喬珅在對面嘟囔了幾句，只有尾音收進了話筒——

“……你特么孤家寡人一窮二白的是了無牽掛，我這么大的家業(yè)，沒敗完就讓我掛了我得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

宋思年：“靈鬼哪用得上棺材？給你下葬的那一套早在幾百年前便埋進土里、現(xiàn)在渣都不剩了。”

喬珅在對面氣得不輕。

宋思年：“繼續(xù)惦記你的棺材本去吧，我這邊還有——”

“你其實還有舍不下的事情吧?！?/p>

“……”

宋思年原本已經(jīng)落到一半的手僵在了空中人，然后過了幾秒，他將手機重新抬了起來，“……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清。”

喬珅：“你聽到了，我說你還有舍不下的事情，你沒你說的那么豁達——你比我貪生怕死的多啊，老禍害——如果我是你，如果我要年復(fù)一年地飽受一朝醒來物是人非的感覺，那我大概早就忍受不下去要自戕了卻了?？赡阋恢睕]有——你還在堅持，一次次醒來再沉睡沉睡再醒來，除了我以外所有和你熟識的人和鬼都一個一個離你而去，而你還在堅持——一定有什么東西讓你不想死、想活下去，不是嗎？”

宋思年唇角微繃，過了須臾，才抖開一線縫隙：“別以己度人，老禍害，我……”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為什么看見謝忱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抓著不放？”

“……”宋思年眼瞳微微一抖，他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向不遠處，長身玉立的黑衣男人站在那兒，峻拔秀挺的身形和深邃好看的五官間都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露。

只有在此時，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的存在，那個男人驀地抬起眼，黑壓壓的瞳子里攝著深沉的光，向他望來。

宋思年卻是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交匯。

而耳邊的聲音也再一次響起，這次不像之前的激動和低沉，這次喬珅的語氣里浸滿了無奈：“別騙自己了，老禍害，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和所有靈鬼都不同的原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見了的那些生前的記憶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想有什么用？”宋思年驀地輕笑了聲，帶著點自嘲，“最開始的那些年，你不是跟我一起追查過嗎？什么也查不到，每次抱著希望總難免失望，也有很多時候等不到查完一條線索我就陷入沉睡了……等再醒來，幾十上百年過去，當(dāng)初的人和事早就面目全非。”

喬珅：“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謝忱在，你不需要擔(dān)心這個問題了?！?/p>

宋思年眼神一凝，半晌后他垂了眼：“不，我不想查了，也不感興趣了。既然這么多年都沒能知道，大概就是我自己的命數(shù)，我不想強求?！?/p>

“可……”

喬珅還想再說些什么，只是沒等他第二個字出口，宋思年便截斷了他的話音——

“好了，我這兒還有事，之后再說吧?！?/p>

說完，宋思年干脆俐落地掛斷了電話。

望著螢?zāi)粷u漸黑下去的手機，宋思年眼眸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直到耳邊傳進老樹的魂音：“您現(xiàn)在才是在逃吧，主人？”

宋思年眼皮一動，聲線平靜無波：“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老樹：“喬珅不知道，但這次我一直跟著您，我知道——您是發(fā)現(xiàn)了，謝忱可能跟您有關(guān)系，而您可能跟宋家有關(guān)系，他的祖上又和宋家有過恩怨——這里面一團亂麻，唯一能確定的是，你們之間的聯(lián)系不像簡單的善緣。”

宋思年皺起眉，但沒說話。

老樹嘆了口氣，說了最后一句：“您是怕發(fā)現(xiàn)真相以后離開了他沒法續(xù)命呢，還是……您只是怕離開他這件事本身呢？”

宋思年沉默了幾秒。

“不知道?！?/p>

老樹：“……”

宋思年：“要是知道這個答案，我覺得我也能去教一堂愛情倫理哲學(xué)課了。”

老樹：“…………”

老樹：“如果您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那驗證方法很簡單，您離開他就是了。這樣就能看看到底是——”

“通知完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老樹和宋思年都嚇了一跳。

宋思年猛地抬眼，這才發(fā)現(xiàn)謝忱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神色微沉，眼神里也帶著點莫名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