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宋思年記得自己看過一個說法，美人分面美和骨美，面美非美，骨美才是真正的好看。提這說法的人把古今有名的美人點評了一番，言辭犀利得很。

不過宋思年想，如果此時把那人提溜到這畫像面前，大概對方也只能啞口無言，最多贊一句“好美”了。

盡管那畫像里長發(fā)飄飄的美人，一眼便知是個男的。

老樹還在宋思年耳邊感慨不休：“宋絕……宋絕……這個絕字用在他身上還真是再適合不過啊主人?！蠘浠盍税税俣嗄?，印象里還沒哪一個比得上他的；而且不只是相貌，單論相貌似乎您現(xiàn)在這副皮囊就和他半斤八兩，更多應(yīng)是氣質(zhì)神韻……這一笑，似有若無，多情又像無情，真是畫里畫外的人都能給他勾了魂兒去?！?/p>

宋思年卻反應(yīng)淡漠，“那是畫師技藝高超?！?/p>

“不過……主人，我好像理解，為什么謝忱會問你是不是宋絕的兒子了?！?/p>

“嗯？”

“如果他已經(jīng)見過這副畫像的話…………您不覺著這畫里的美人，跟您有那么三分神似嗎？”

宋思年皺眉，“……這樣拍馬屁只會適得其反?！?/p>

老樹：“冤枉啊主人，我摸著良心說的！您自己看嘛——尤其眼睛，還有他似笑非笑那模樣，怎么看怎么像主人您不安好心，咳……足智多謀時候的表情?！?/p>

宋思年微抿住唇，沒說話。

——

其實他比老樹都最先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只不過他裝作沒注意到，強行讓自己忽略過去了。

而此時，在和畫中人那雙與他極為相似的眼睛對視后，宋思年下意識地撇開了視線，轉(zhuǎn)向身后之前伸手過來翻了頁的謝忱——

“我查過了，至少按照族譜記載，他確實并無子嗣后代。”

“……”

宋思年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yīng)，不由抬頭去看。卻見謝忱正目光深沉地望著畫里的美人，看得情不自禁，甚至伸出手摸上了那美人的臉。

只是甫一觸及，那早非昔日柔軟畫帛的觸感便將他的理智喚回，謝忱目光一醒，“……抱歉?！?/p>

宋思年微瞇起眼，“畫里這人，與謝先生也是舊相識嗎？”

謝忱神色不動，“祖上有舊?！?/p>

宋思年懶散地笑了笑，仰回輪椅，“剛剛見謝先生看他的眼神，我還以為您跟他是前世情人之類的呢。”

謝忱眸光一烈，但剎那間便消解了?！翱上Я耍嫔吓c宋家是仇怨而非恩情。就算我和他前世相識，應(yīng)該也是仇人，而不是情人?！?/p>

宋思年仰起臉，無害笑笑，“沒和這樣的美人兒有舊情，果然謝顧問也會覺得可惜??？”

謝忱這次沒有接話，只深深地盯了他一會兒，然后唇角極輕地勾了下。

“是有些可惜?！?/p>

話雖這樣說，男人的眼瞳卻黑黢黢的，所有情緒都被吸在了里面，沒有半點透漏出來，深不可測。

宋思年垂下眼，“這族譜我已經(jīng)幫謝顧問查過了……謝顧問的公務(wù)如果還沒有處理完，那我自己先離開也是可以的?！?/p>

“只剩一點，明天再做也來得及，我送你。”謝忱說著，順手合上了那份族譜冊子，垂手推宋思年往辦公室外面去。

到了走廊里，趁謝忱轉(zhuǎn)身鎖門的工夫，老樹低聲問：“主人，您好像……對您家寶貝有點冷淡啊?！?/p>

“這團事情實在雜亂得很……”宋思年神色稍松，從方才的嚴肅慢慢頹懶下來，他撐著顴骨靠在輪椅上，嘆了口氣。“古語有云，蛇蝎美人啊……”

“您是說宋絕？”

“我是說謝忱?！?/p>

老樹：“…………”

老樹：“我跟您說過，您家這寶貝兒看著就不是個易相與的人……那不是您自己鬼迷心竅非得……”

老樹話沒說完，就感覺宋思年“愛撫”地摸了摸它的樹芽兒，同時聲音溫柔地開口——

“樹啊，你知道什么叫寶貝兒嗎？”

“額，不知道?！?/p>

“寶貝兒就是……”宋思年面帶微笑，“我說得，但除我之外，你說不得，別人誰也說不得——明白了？”

樹條上的嫩綠芽兒抖了抖，“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