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鬼市，“envy”酒吧。

沉重的古銅色雕花門被人推開，陽光如幕，在陰暗的酒吧內(nèi)灑下一席耀眼金塵。

吧臺深處，正對著小小一臺電視機，百無聊賴地?fù)沃骂M的調(diào)酒師沒回頭——

“抱歉，客人，今天打烊，不開店?！?/p>

“……”

酒吧內(nèi)寂靜無聲。

原本懶散地半瞇著眼打瞌睡的酒保愣了一下，若有所察地回過頭。

逆著光站在那兒，男人的身體在地上投下一道頎長而沉默的影子。

呆了幾秒，坐在那兒的酒保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上次遇見你，之后就不可能清凈了。”

說著，他伸手一指自己面前的電視機，里面正在播報的《鬼市新聞》中，主持人正滿臉激動地訴說著最近忽然出世的兩位大人物的來歷背景——

“你們謝家，是不是永遠(yuǎn)跟‘低調(diào)’這個詞沒有關(guān)系？”

走進來的謝忱沒有回應(yīng)酒保的話，重新邁開步進到吧臺前，一言未發(fā)地坐了下來。

酒保站起身，瞅了瞅男人的身后，見直到古銅色大門重新關(guān)上也沒其他人進來，他不由奇怪地一挑眉——

“怎么，這次那個凡人沒跟著你一起來？不應(yīng)該啊，你們不一貫都是形影不離的嗎？”

謝忱眼也未抬。

“……他有事?！?/p>

“哦，”酒保笑著從身后玻璃酒柜里取出一瓶烈酒，倒上小半杯推到了謝忱面前，然后他又沒骨頭似的趴了回去，“那你肯定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酒保此時抬手指向小電視機，里面的畫面正是在宋家不知被在場的哪個捉鬼師拍下來的、宋思年和謝忱并肩而立的身影。

酒保欣賞了兩秒，不由嘖嘖慨嘆，“搞出這樣的大動靜還嫌不夠？我算了一算，他‘睡’著的那個地方可兇得很，這次被宋家那些小后生這么一鬧，就沒放出點什么麻煩的東西來？”

“已被他暫時封印?！?/p>

“他封的？”酒保一愣，眨了眨眼，隨即笑著搖搖頭，“我倒是忘了，你們謝家被天下人覬覦了不知道幾百年的寶貝圣物……就在他手里吧？”

謝忱扶在玻璃杯壁上的指腹微微停頓。

“……他的記憶沒有恢復(fù)?！?/p>

這次酒保怔怔地抬起頭，“沒有恢復(fù)？……不應(yīng)當(dāng)啊，那法壇深處的封印既已解除，便是也解了圣物對萬物氣機的遮罩，包括他給自己設(shè)下的封印。”

說完，酒保才恍然地看了謝忱一眼，“原來你就是為了這個才來找我的，想讓我給他卜算？——可我沒有要這樣做的理由吧。我從最開始就不看好你們兩個，你知道的?！?/p>

謝忱眉眼微沉，沉默地望著酒保。

兩人對視幾秒之后，還是酒保無奈地敗下陣來——

“okay，okay……我認(rèn)輸?！?/p>

酒保站起來，反身進了吧臺后的小門。

酒吧里重歸寂靜。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酒保才從門內(nèi)走出。與進去時相比，他的臉色蒼白了許多，看起來更像是某種久居古堡不能見光的異人生物了。

“……是他自身有缺，所以記憶未能復(fù)原。”

“……”聞言，謝忱皺起了眉。“我已查察，他三魂七魄皆歸，神魂完滿，并無缺處?！?/p>

酒保嗤笑了聲，懶散地問：“那他當(dāng)初靈力已臻化境而凝出的命珠呢，你在他身體里見到了嗎？”

“——命珠？”

原本已推開一條縫隙的木門被拉回，宋思年沉眸轉(zhuǎn)身——

“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

房間內(nèi)，喬珅短促地笑了聲，“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但凡祖上有捉鬼師傳承，幾人不知九百年前那場謀逆之戰(zhàn)？現(xiàn)在整個鬼界都因為你和他的出現(xiàn)而滿城風(fēng)雨，你這個當(dāng)事人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招搖過市……”

“……”宋思年目光一閃，“你和宋鼎軒有合作，所以你清楚那場謀逆之戰(zhàn)的所有真相和細(xì)節(jié)——是嗎？”

“是又如何？”

宋思年：“……那你方才說我背叛過一個人，是說他？”

喬珅笑了起來，“連自己做過什么樣的罪事都忘了啊，我真是羨慕你，宋絕?！搽y怪，如果你能記起來的話，那怎么還有臉以這副靈力圓滿的模樣站在他面前呢？”

宋思年捏緊了手指，白皙的拳峰上顯出淡青色的血管。

他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心底那些咆哮的負(fù)面情緒，眸沉如墨地盯著喬珅——

“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我為什么要……”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宋思年沉聲出口，身上的素袍都因靈力的喧囂而鼓動不止。

喬珅愣在了那兒，過了很久他才表情復(fù)雜地笑了聲，“是，是我欠你……我也該告訴你，畢竟我是真的好奇，知道了那場背叛真相之后，你是不是還能像現(xiàn)在一樣恣肆無謂，從心所欲?！?/p>

“……”宋思年不為所動，眼神發(fā)冷地望著喬珅。

喬珅狼狽地撇開視線，“你就不好奇，為什么你這具身體里會有如此駭人的靈力？……那鬼王在一千年前，是所有捉鬼師聯(lián)手都未能鎮(zhèn)壓、曾讓生靈涂炭的家伙，而你不過剛剛蘇醒，就能將它暫時封印……這樣可怕的力量，你真以為是你自己前身修來？”

“……”

宋思年目光一緊，連呼吸都不由停住。

而喬珅正在此時抬起頭，一眼不眨地盯住他的雙目，一字一句地清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