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是風(fēng)聲。我們都希望結(jié)果不會是最壞，前輩兢兢業(yè)業(yè)一輩子，貢獻(xiàn)不知道有多少，不該在最后被扣上這樣一頂帽子?！?/p>

接下來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孟新堂看沈識檐一直在愣神，詢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沈識檐搖搖頭，“只是第一次真的聽到這種事情，很震驚。我一直以為……起碼我們國家算是和平的。”

孟新堂明白了，任誰突然得知這種事情，或許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和平的，”孟新堂點點頭，“但是總會有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在?！彼D(zhuǎn)頭看了看四周，指著一個賣衣服的店問：“這里，原來是個飯店，你記得嗎？”

沈識檐稍傾身子看了看：“好像有一點印象?！?/p>

“當(dāng)初被關(guān)停，是因為查到了間諜?！?/p>

沈識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孟新堂點了點頭，補(bǔ)充道：“其實在任何國家，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p>

沈識檐盯著前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我覺得，我以前的眼界該是太窄了?！?/p>

“怎么會，不要妄自菲薄”孟新堂笑著擺了擺頭，“我佩服的年輕人不多，你是第二個?！?/p>

聞言，沈識檐側(cè)目：“佩服我？”

要知道，不算通過手機(jī)的聯(lián)系，他們不過是第三次見面。

“嗯?！泵闲绿每隙ǖ攸c頭。

“佩服我什么？”

這回孟新堂卻賣起了關(guān)子，神秘地笑笑說：“以后跟你細(xì)說?！?/p>

“那第一個是誰？”

“馬上要見的小姑娘。”

孟新堂告知沈識檐要去的地方有些遠(yuǎn)，時間充足，他可以先睡一覺。沈識檐說著不用，又問道：“那個小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忽然見到陌生人，會不會不自在？”

“這倒不會，”孟新堂的語氣很篤定，“她是個小天才，今年才20歲，思想上的年齡可能還要更小一些，但從不會因為這些事情不自在，你見了就知道了?！?/p>

“哦，”沈識檐還沒見過天才。是天才，還是孟新堂佩服的人，這樣一來他還真的有點想見他口中這個小姑娘。

車子已經(jīng)駛到了五環(huán)外，逐漸的，路開始有起伏。沈識檐一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竟然都沒來過這邊。車子拐進(jìn)了一條相對寬闊的道路，孟新堂放慢了車速，邊開車邊左右尋著人。沈識檐跟他一起看著窗外，直到看到了一個坐在路邊磚沿上的女孩，沈識檐指了指那個方向：“是不是那個？”

那是一個短頭發(fā)的女孩，瘦瘦小小的，穿著格子上衣，淺色長褲，正抱著個小書包坐在那哭，旁邊還蹲著個男人，不停地給她遞著紙。

“嗯，是?！泵闲绿谜f著便靠邊停了車。

“小小?！?/p>

孟新堂下車以后喊了一聲。

那邊的兩個人聽到聲音同時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小姑娘又低著下頭接著哭。

孟新堂和沈識檐走過去，原本蹲在地上的男人站了起來，朝他們露出無奈的笑。

已經(jīng)是很熱的天氣，面前的男人卻依然穿著長袖的白襯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顆，顯得很莊重。不過估計在外面待了一段時間了，肩膀和胸前都已經(jīng)有了汗印。

“您好，”孟新堂先開了口，“請問您是？”

“您好，我是……”男人看了眼小姑娘，“我是來這里做交流的，這位姑娘好像是我的聯(lián)系人，但是我剛剛見到她，她就開始哭?！?/p>

“啊，”孟新堂懂了，連忙說，“不好意思啊，我也是這里的職工，您的交流會是在幾點？”

“一點鐘，還來的及?！?/p>

那小姑娘卻一邊哭一邊仰著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可是您……您還沒……吃飯呢……”

孟新堂都有點想笑了，難為她現(xiàn)在還記得這事，可是到底是誰害的人家沒吃飯啊。

“實在抱歉，這樣，我馬上聯(lián)系一個同事過來，讓他帶您趕緊去里面的食堂吃個飯，食堂的飯還可以，也涼快，最重要的是順路，不會耽誤時間。”

對于在哪里吃飯，那人顯然并不在意，他點了點頭，禮貌地說：“好，麻煩了?！?/p>

說罷，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姑娘。

孟新堂開始打電話，交代了兩句以后忽然想起忘記了什么，趕緊問：“抱歉，還沒問您怎么稱呼。”

“沈習(xí)徽?！蹦腥藢⑹种械奈募樟耸?，伸出了一只手。

也姓沈？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沈識檐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孟新堂知道這個名字，立刻恍然道：“久仰大名?！?/p>

很快就來了人，帶著沈習(xí)徽走了。

那小姑娘還沒平靜下來，孟新堂看了看旁邊一兜用完了的紙，感嘆這個沈習(xí)徽還真的是有耐心。

“好了，別哭了，哭也沒有用。”

沈識檐被孟新堂這話嚇到了，目光一下子掃向了他。果然，孟新堂話音剛落，小姑娘哭得更大聲了。孟新堂不明所以，迎上他的目光。

看來剛才孟新堂說他自己不會安慰人，還真不是亂說的。

沈識檐也來不及自我介紹，趕緊又遞了兩張紙給她，哄道：“先上車吧，外面太熱了?！?/p>

說起來，孟新堂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姑娘哭，還一哭就哭得這么兇。他坐在前座和沈識檐面面相覷，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識檐摁了幾下播放器，挑了一首既不傷感也不過分歡快的輕松歌曲。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哭累了，小姑娘終于平靜了下來。她也不理孟新堂他們，就一言不發(fā)地自己抱著書包看著窗戶外面。

沈識檐看了看后視鏡，孟新堂沖他輕微地?fù)u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太擔(dān)心。這姑娘年紀(jì)雖小，在一些方面的思想也不成熟，但她是為數(shù)不多能讓孟新堂用“心志堅定”來形容的人，認(rèn)定了目標(biāo)，經(jīng)歷再大的大風(fēng)大浪都不會想要停下，這種心態(tài)放到江沿小身上，也可以說成是單純，一種不可多得、難能可貴的單純。

沈識檐也在想著這件事，他挺驚訝，這小姑娘竟然什么都沒說，就自己在那里調(diào)整情緒。

正想著，后面的人突然發(fā)了聲，帶著濃濃的鼻音，嗓子也抖著。

“叔叔，我想吃甜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