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在納蘭軒心中掀起怎樣的波瀾不只納蘭軒知道,耶律溱更是明了,所以面對納蘭軒的故作鎮(zhèn)定,耶律溱反倒更有把握,他一定會跟自己走︰“不用懷疑,也不用裝作滿不在乎,其實你心里是想知道的,更是介意的,不用猜,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說的那個人,我應(yīng)該稱呼他一聲小叔,而你,就應(yīng)該稱呼他一聲父親了?!?/p>
“不可能!”鎮(zhèn)定的面具千瘡百孔,納蘭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一躍而起,什么雍容,什么自若,什么高傲,什么清冷,此刻盡數(shù)化為一臉猙獰的咆哮。
“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能給你的建議也已經(jīng)告訴你了,相不相信、相信什么完全取決于你,”瞬間情勢逆轉(zhuǎn),兩人態(tài)度顛倒,此刻倒是耶律溱一臉閑適,還在屋里悠閑的開始溜達起來,“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么,又在哪里才能得到你所要的,而在此之前,不要忘記有這么一個國家,它叫做西涼,一個和你有著血緣之親的國家,是你不變的后援支持?!?/p>
點到即止,若說吊胃口的本事,耶律溱絲毫不輸納蘭軒。
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不用旁人多說,納蘭軒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不敢、憤怒,讓所有背棄過自己的人嘗到比自己痛苦百倍的苦楚,而此刻唯一能給自己這個機會的,只有耶律溱口中的西涼,因為所謂的親情,因為所謂的血緣,即便自己根本不相信這種智慧暗箭傷人的關(guān)系。
可耶律溱說的理由太過誘人,誘人到即便是龍?zhí)痘⒀ㄒ仓档靡魂J,那個在某一天突然人間蒸發(fā)的父親,唯一一個能夠說服自己這世間的親情還有最后一絲溫暖的存在,只是一封簡單的書信,留下兩個字,“累了”,便音訊全無的男人,即便習(xí)慣了悲歡離合眾叛親離舉目無親的生活,可唯有這個男人,這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他想要相信他的苦衷,他想要問他一句為什么,而至于那一墻之隔高高在上醉臥無數(shù)溫柔鄉(xiāng)的男人,納蘭軒只希望他好好的活著,和和美美幸??鞓返幕钪?,因為越是幸福美好、越是一呼百應(yīng),當突變發(fā)生回天泛力之時,越是因落差而痛不欲生、悔不當初,只是想像,笑容便不由自主、急不可耐的浮現(xiàn)在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之上。
只是此刻的雍容不再,溫柔不再,雖然依舊耀眼的美麗,卻多了幾分冰冷和狠戾,仿佛劇毒的罌粟,明明知道不能靠近、不該靠近,卻無法控制,飛蛾撲火。
從城門下走過,一步,便是城內(nèi)城外,自打從城墻上縱身一躍的那一剎那起,納蘭軒知道,自己就應(yīng)該和城內(nèi)的一切劃清界限,除了怨恨和報復(fù),不留一點遺憾和不舍,喪子之痛,定要十倍百倍的奉還回去,以為自己想的很清楚了,卻在真的要離開的剎那,停頓了。
第一次離開這里,是為了西征,千軍萬馬,一馬當先,如今離開,是為了仇恨,為了傷痛,夜深人靜,傷痛一身。
或許是因為習(xí)慣了凝軒的思想,過于樂觀,過于直率,竟在此刻還愿意回頭望一望那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宮墻,隨即被身為納蘭軒的驕傲所扼殺,被憤怒所取代,夜色里,對于這糾葛萬千的帝都,留下的只有一個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