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他派你來當(dāng)說客的么?”
聞言,納蘭椹竟捧腹大笑︰“老頭子一天說那么多話,我怎么能都記得住,再說了,就算記住了,聽不聽也由不得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然決定讓我來,就得想到一切有可能的后果,況且,忤逆他的又不只是我一個,有你在前面頂著大頭,我就算想沖鋒陷陣先走一步,恐怕也天意難違,難啊?!?/p>
“得了,我也不跟你瞎扯了,有三點你需謹(jǐn)記︰第一,服用后一個時辰內(nèi)便可見效,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最好趁早了,當(dāng)然,你得抱著交代后事的決心;第二,這藥雖然來勢洶洶堪稱天下奇藥,可是藥有利便有弊,能維持多長時間不露馬腳,也就只有聽天由命了;至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可得想清楚了,好好把你的目的刻在腦海里,別有成事的機(jī)會,也會因為你弄不清楚自己是誰而功敗垂成,那可真是──可歌可泣咯。”
“用不著你來教我。”冷笑的一嗤。
“當(dāng)然,我這不是教你,而是在提醒你?!痹挳?,便不愿再多做停留,起身便走,“我倒要看看,不過是個庶出賤人的兒子,到底能掀出什么大浪來。”
納蘭椹臨走時留下的小聲,一直徘徊在耳邊,久久無法消散,日復(fù)一日,甚至有時大白天都能聽到幻聽一般。封玄奕因為自己曾說龍腦的香味沖的頭痛,而把進(jìn)貢御用的龍涎香點在殿內(nèi)??上懔峡梢猿窊Q,因香料而飄蕩層層浮現(xiàn)的幻覺卻無法消散。
那盒子里通體赤紅的藥丸仿佛就在眼前,那淡淡香味,停留在指尖的觸感,以及在口腔徘徊、順著食道滑落的感覺,清晰的讓人懼怕,明明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夢境,不過幻覺,可為什么如此真切,仿佛真實的發(fā)生過,仿佛切身的體驗過。
距離所謂的“真相”的可能性幷不多,但納蘭軒卻一個都不敢深究,更不敢揣測,有時真相比欺瞞更加讓人懼怕和畏懼,那是對自身存在的否定,此刻的納蘭軒早已不敢問一句為什么,可那夢靨卻緊追不放窮追猛打,日日夜夜徘徊左右,納蘭椹最后的笑聲,納蘭健聲色俱厲的遏制,以及自己為什么會在這。
時間過于巧合,封玄奕的旨意又過于莫名其妙,將原本毫無關(guān)系的自己和定北侯一家牽扯上關(guān)系,然后就是這百思不得其解的夢靨,冥冥中,納蘭軒知道封玄奕一定隱瞞了什么,可卻不敢問,怕這最后的、哪怕只是逢場作戲的和樂融融的假像都維持不住。
既然以及放棄了這么多,既然連所謂的“正義”和做人的尊嚴(yán)底線都能一再的讓步退卻,那只能緊緊抓住最后一絲借口,為了腹中的骨肉……
納蘭軒心里的掙扎和取舍封玄奕自然無法知道,只是見著近些日子臉色愈發(fā)蒼白而愈發(fā)急躁,朝堂上更是莫名其妙的竄上怒氣,眾朝臣皆是畏畏懼懼戰(zhàn)戰(zhàn)兢兢,正趕上一城郡官員官官相護(hù)貪贓枉法,封玄奕毫不遲疑雷厲風(fēng)行的一道圣旨而下,將牽扯其中的諸位官員殺之后快,百姓們稱贊不覺,都道新皇圣明,擁護(hù)之聲空前,而官員們心有余悸,人人自危。
太醫(yī)成了攬月宮的???,就差一天按三餐來問脈。
封玄奕的焦急納蘭軒自然看得出來,有時也難免動容,可只是這其中焦慮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自己腹中的骨肉。每每如此自問,納蘭軒的結(jié)論總是一沈不變的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