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軒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談不上驚慌也談不上悲傷,只是茫然的,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卻不知它到底在說什么,本能的一路奔至朝堂外,平日一個時辰根本無法結(jié)束的早朝此刻散的只剩三三兩兩的最后幾人,在經(jīng)過納蘭軒擦肩而過的瞬間,投來的目光或不屑,或同情,或鄙夷,或冷見其成看好戲。
“我只是最后進(jìn)宮看我的弟弟一眼,說幾句話,聊聊天,你明不明白無所謂,亦或者那些對你來說是你早就想甩掉的包袱……”
不久前納蘭椹突然進(jìn)宮對自己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的種種還言猶在耳,那時的納蘭軒不明白他這又是突發(fā)奇想鬧的哪一出,此刻回想起來,竟好似訣別,是不是那時便已有了預(yù)兆,是不是那時如果挽回還來得及。
納蘭軒不敢繼續(xù)往下想,怕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牽扯了這么多性命,哪怕只是陌生人都不可原諒,更何況是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名義上的親族。
步入大殿,殿上已然空蕩蕩的只剩自己的足音,出聲叫住正要從側(cè)門出去的宮人︰“皇上呢?本宮要見皇上?!?/p>
“哎喲喲,這是誰啊,這么大老遠(yuǎn)都能聽到在這吵吵,即便散了超也是朝堂啊,像什么話,”人未到而話先至,劉貴嬪一大早便帶著一眾宮人擺著好大的陣仗隨行而來,看到納蘭軒后顯示一楞,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笑臉迎人,“給賢貴君請安,臣妾不知賢貴君在此失言了,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賢貴君贖罪?!?/p>
可話雖這么說,那好似憋笑的臉卻沒有絲毫的悔過,反倒是幾分幸災(zāi)樂禍。
“難得見賢貴君這么早出門啊,果然對皇上賢貴君還是很上心的,皇后娘娘哪里少去也是事出有因呢,”不待納蘭軒說免禮,柳瀟云便自個兒起身了,這若放在以往,楞是誰再借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這么肆無忌憚,“不過現(xiàn)在皇上應(yīng)該沒空見賢貴君,臣妾不才,得蒙皇上召見伴駕,還請賢貴君大人有大量多擔(dān)待些,就在外面等著吧,或者回宮候旨也行,臣妾得見天顏一定會將貴君的思念之情轉(zhuǎn)述給皇上聽的?!?/p>
施施然的走近,從容慵懶,嘴上說的謙恭卑微,那眼里的幸災(zāi)樂禍即便是個瞎子也看的見,言語中的冷嘲熱諷不言而喻的歡快即便是個聾子也聽得見。
“不知賢貴君一大早突然求見皇上所謂何事?。咳羰乔闆r緊急臣妾也好代為通傳一聲,若是誤了貴君的大事,倒是臣妾的不是了?!?/p>
納蘭軒抿了抿唇默不作聲,柳瀟云卻明知故問一臉疑惑擔(dān)憂,隨即又好似恍然大悟似的好心提點︰“貴君前來不會是為了定北侯被誅一事吧?”
太陽穴莫名突地一跳。
見納蘭軒不吱聲就更是滔滔不絕了︰“賢貴君這可棋差一招了,皇上圣旨已下圣意已決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耍闱飘?dāng)初固倫額駙還是皇上的親姨夫呢,也不是說賜死就賜死,根本不容辯駁反抗么,更何況如今只是個八竿子打也打不上的外人?!?/p>
柳瀟云若有似無的強調(diào)的“外人”二字,隨后才好似后知后覺得瞥了眼納蘭軒,補了句︰“賢貴君不要見怪,臣妾也是心直口快,忘了定北侯卻是也算是沾親帶故的,可若真這么算起來,皇上的親人也實在太多了,哪顧得過來啊,起手刀落,又不知道殺了幾個親族,您說是吧?!?/p>
“臣妾雖然位分不高,但也算是入王府多年,對著其中頗有些心思,當(dāng)初固倫額駙一事牽扯孟姝妃,使得其被打入冷宮不說,楞是生前在風(fēng)光無限,死后也沒有個名分,而定北侯之事雖然來勢洶洶,卻沒有絲毫波及賢貴君,貴君還是貴君,協(xié)理六宮事,后宮之中更是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囊蝗酥氯f人之上,貴君應(yīng)該惜福才是,皇上現(xiàn)在心里肯定不痛快,大清早的就聽到厚待多年的老臣意欲謀反,賢貴君雖然得意幸免,卻總需要避嫌,何必沒事兒找事兒自己往槍口上撞,給大家找不痛快呢?這個可得快刀斬亂麻,千萬不可亂了方寸,謀求自保才是上上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