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在人群中尋找那人身影的目光,因為凝軒知道,他不會來的,韜光養(yǎng)晦置身事外風流不羈,這才是他此刻唯一能做且也是最為上上之舉,如此大張旗鼓勢力交鋒的場面,他若是真的出現(xiàn)了,凝軒倒反而不知該怎么辦了。
唇角一絲苦笑,背脊挺的筆直,雖不單薄卻也幷不壯碩的身子被這楞角分明剛毅竟顯的鎧甲磨滅了幾分眼角眉梢之間的風情,襯托出幾分英姿颯爽來。目光不經意的瞥見城門腳下的一個身影,深紫的衣袍襯著高挑的身段,一手背在身后,衣角被風雪揚起,露出下擺中同色的褲子和錦靴,穿的如此單薄卻仿佛絲毫不畏這風雪,眉眼因為距離而看不真切,可冥冥中凝軒知道,他是來送自己的,他此刻看的是自己。
胸口如遭電擊般瞬間一震,已然不抱任何希望的心生生被擊出一圈圈的漣漪。無法控制一臉的欣喜,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隨軍的一個士兵,一路飛奔而去,顧不得場合顧不得時宜向那城門下跑去,向那人跑去。
視線相交的剎那,凝軒心底一陣凄然,果然是奢望,這才是事實,等在門下的不是封玄奕,而? ?他的親哥哥,封玄柘。放緩了腳步,面上依舊噙著和方才無二的笑意,無論是誰都好,至少說明了此刻站在這里、站在眼前的是眼中是真的印下了自己的身影。
兩步之遙的距離停下,沖著跟在封玄柘身邊伺候的赫明沒有來的就是一陣火︰“你是怎么伺候王爺?shù)??天這么冷穿這么單薄還在這城門口站著,受了風寒你吃罪的起么!”
一步向前,封玄柘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抬手,拂去凝軒因為奔跑而凌亂的發(fā)絲,雖然依舊的面無表情,可眼底的溫和溫暖如春水,洋溢著點點波光,傾身,一個擁抱,鼓勵的,信任的,不待任何欲望,卻恰到好處的遮擋了所有人的目光,蜻蜓點水的一吻,一觸即分只是碰唇而已︰“保護好自己?!?/p>
時辰已到,無法多做耽擱的凝軒翻身上馬,寒冬的風雪可以凍結人的身體,卻帶不走唇上的余溫,耳邊依舊回蕩著臨行前封玄柘說的最后一句話,不是什么旗開得勝的鼓舞,不是什么建功立業(yè)的壯行,仿佛比起這些權勢地位功名利祿,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心有波瀾千千,卻無法宣諸于口,更無法找人宣泄,突然發(fā)現(xiàn),在這個時代,自己竟連一個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都沒有……亦或者曾經有過,只是即便是對于他們,也有太多的話無法說,太多的東西需要顧慮,不為自己是否被出賣考慮,也得為他們的身家性命考慮。
封玄奕的情義,封玄柘的情義,自己的心意,其中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凝軒有太多的不明白、猜不透,原來算計兩個字幷不是嘴上說說,幷不是只要地方小心就可以的,這樣身在局中云里霧里的看不真切辨不到方向,無力和疲倦瞬間席卷而來,壓的人窒息。
抬手,冰冷的指尖輕觸著溫熱的唇瓣,無法抑制的輕顫,凝軒甚至不敢回問一句是真是假,亦不敢自問一句是不是真的可以無動于衷。
一行人馬,除了現(xiàn)行探路偵查的一小股部隊在前,凝軒作為主將策馬一騎當先,豫親王封玄振、都察院右副督御史韓飛略遜半個身位分列左右兩側,封玄振自打出了城之后一直眉頭緊鎖心事重重,而韓飛則面無表情的閉著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