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看了眼林遷西,手里的題冊卷了一下,塞在口袋里,往前去了廁所。
林遷西走的慢,跟后面進去,看他在水池子那兒洗手,盯著他沒表情的側(cè)臉:“干嘛一直不說話?”
宗城擰上水龍頭:“在等你振作?!?/p>
“我哪兒不振作了?”
宗城看著他:“問你自己,有種就別讓我再看見你這樣?!?/p>
“……”林遷西往里走:“少他媽胡扯了?!币话淹崎_隔間的門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聽見水池那兒腳步聲出去了。
林遷西知道他肯定是走了,靠著隔間門站了站,剛好看見自己投在墻上淡薄的影子,肩線往下,確實是頹的,嘴里低低罵了句:“操!”
上完廁所出去,宗城真走了。
林遷西又想起他那天的話,讓他去哪兒都可以,他可以去找自己,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擰開水龍頭,抄著水用力搓了把臉。
提了下精神,他出了廁所,沒回教室,去了體育辦公室。
吳川沒課,都快下班了,還在辦公室里吞云吐霧,連坐那兒的身影都也往黑竹竿兒的綽號上靠攏了。
林遷西慢走進去時,他一眼就看到了,有點兒意外:“剛想找你,你居然主動來了?!?/p>
“來看看還有沒有我能走的路子?!绷诌w西說:“來吧吳老師,說說吧?!?/p>
他也想振作,哪怕重新開始也行,就是不知道還行不行。
吳川打量他,煙也不抽了:“就沖你這股勁兒,林遷西,你是真該去搞體育?!?/p>
說著他又嘆口氣,擺擺手,“算了,先不說這個了,這也要從你的優(yōu)勢出發(fā),你現(xiàn)在還有另外一個優(yōu)勢,別忘了馬上還有個大比賽要打,我想找你也是為了這個?!?/p>
林遷西記著呢,臺球比賽。
“那等有下條路給我走的時候我再來?!彼ゎ^出去了。
“等……”吳川沒能叫住他,看著他身影出去了。
習慣了平常他吊兒郎當?shù)臉幼?,根本想不到他會這樣,可能這次失利,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快放學了,林遷西去了器材室,擺好了球,決定打一局。
還有比賽,他得振作。
他拿著巧粉,在桿頭上細細地擦,壓下球桿時,一下就推了出去,嘴里清亮地笑了一聲:“這球打得也太好了!咱們西哥就是吊,是隨便就能壓垮的嗎?”
球滾落進了袋,他吹了聲口哨:“我說什么來著?西哥不能做體育生還不能打球嗎?這一招可以打十個!”
“啪!”又是一聲,球輕巧地沿著設(shè)想的路徑掉到該去的袋口。
“來,讓我們看看西哥接下來的實力,讓宗指導員見識一下西哥一點兒也不頹!”林遷西移著右腳站在一個刁鉆的角度,俯身壓桿:“走你!”
“嗒!”又進了。
“漂亮!”林遷西朝自己豎了個拇指,又豎握著桿,面朝桌上的球點頭致意:“謝謝配合,我真是太棒了!我一點兒也不頹!”
說完了,四下安靜,這間小小的器材室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一聲,又一聲。
林遷西放下球桿,一下靠在桌沿,手撐住額頭。
沒事兒,能振作。他在心里跟自己說。
“西哥?”忽然一聲呼喚:“你在嗎?”
林遷西迅速抬頭,關(guān)著的門被敲了兩下,然后被推開了,一張濃妝艷抹的臉探了進來。
是季彩。
“你果然在這兒,我就知道來這兒找你沒錯?!奔静首吡诉M來,身上穿了身不薄不厚的運動套裝,粉色的,襯得人臉更艷了。
林遷西看著她:“你怎么來了?”
“我來當然還是給你牽線搭橋?!奔静驶仡^往外看:“人呢?進來啊,林遷西剛好練球呢?!?/p>
一個人從外面進來,腳在門口絆了一下,嘴里罵了句:“什么破地方!”
進來的是個年輕人,看著二十來歲,也穿運動裝,細長眼,戴眼鏡,站直后看向球桌:“林遷西是吧?”
林遷西大概知道了,肯定又是上回那什么俱樂部毛老板那樣的,手在球桌上一撐,直接坐了上去,看著他:“有事兒說吧。”
“挺有個性啊?!蹦贻p人本來手都伸出來了,又收回去了:“那就不客套了,我直說了,我叫左衡,馬老爺子讓我來的,他退休前是我教練?!?/p>
林遷西還是坐球桌上:“馬老爺子?過年來過這兒的馬老爺子?”
“對,就是他?!弊蠛庹f:“我們有個臺球聯(lián)盟的高校組織,這兩年組織里的學校都在吸納高中畢業(yè)的臺球人才,但是臺球這運動挺小眾的,達到要求的不多,馬老爺子推薦了你,換句話說,差不多就相當于招臺球特長生吧,但是要求要更高一點兒,畢竟都是幾所好大學。”
林遷西愣一下,看看季彩,又看看他:“好大學?什么意思?”
季彩接話:“意思是如果你臺球打得特別好,報考這些學校的門檻就能相對放低,是幾所不錯的綜合性大學,回頭可以給你看看資料?!?/p>
左衡又說:“我得說清楚,畢竟都是上海北京的好學校,馬老爺子雖然推薦了你,但也不是一定能進的,這就是個機會,行不行要看你自己?!?/p>
“哪兒的?”林遷西從桌上站了下來。
“上海北京的啊?!?/p>
“……”林遷西的胸口好像都突了一下,上海北京的,好大學,光這幾個詞,就夠讓他血液加速了:“什么要求?”
季彩看著他臉,他臉白,眼睛亮了,帥得惹眼:“你不是要打全國比賽了嗎?至少個人排名要進四強,全國四強?!闭f到這兒,她聳了一下肩,“說實話,要求挺高的?!?/p>
“可以?!绷诌w西已經(jīng)不在乎那些了,他只知道他又有機會了,沒有一點兒猶豫:“我接受了?!?/p>
說完他就往外走,走出了門,才想起來要回頭說一聲:“我有急事兒,先走了,就這么定了!”
他直接回了教室,腳步都比之前快。
已經(jīng)放學了,班上最后兩排的人早就走光,宗城也走了。
林遷西拽出自己的書包,在肩上一搭,出了學校。
嫌走得慢,他就搭了個公交,坐到岔路口附近下來,一步不停地進了老樓,到那扇熟悉的門口時,拍了兩下門,已經(jīng)開始喘氣。
門一下拉開,顧陽伸頭出來,頓時驚喜:“西哥,你來啦!”
林遷西往他身后看:“你哥沒回來?”
“回來了,剛回來,在廚房?!?/p>
林遷西走進屋,湯姆又在他腳邊撲騰,他把書包放小桌上,往廚房看。
“西哥,你來學習嗎?”顧陽給他放好坐墊:“坐呀?!?/p>
林遷西只好坐下,按捺著一路都在快跳的胸口:“對,學習。”
宗城從廚房里走了出來,脫了外套,就穿了件黑長袖,袖口拉到臂彎,露著小臂,眼睛看著他,像在打量他是不是還頹著:“怎么忽然來了?”
顧陽奇怪地看著倆人:“你們不是約好的?”
“不是?!弊诔沁M了房間。
林遷西看著他,又看了眼坐著的顧陽,爬起來就跟進了房間。
宗城剛進去,身后的房門就被關(guān)上了,回過頭,林遷西已經(jīng)到了跟前,直接兩只手抓住他領(lǐng)口往面前一拽,對著他臉,難以遏制地喘著氣。
宗城看著他,他也看著宗城。
看了幾秒,林遷西忽然貼著他嘴堵了上去。
宗城睜著眼,林遷西第一次主動親他,嘴上被碾了兩下,又狠又躁,他伸手一把反拽了他,托著他后頸,嘴唇就反堵了回去。
林遷西嘴上被猛地一壓,腦中像沸騰了一樣,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親他,抓著他領(lǐng)口的手又抓到了他腰,狠狠按著,抓到一片緊實,整個人往他身上貼。
宗城被他壓著往后退,絆到床腳,拉著他跌撞一步,被他壓著,背一直貼到墻才停。
林遷西像不甘心一樣,還往他身上撞一下,腰跟腰相貼。
擠壓處太熱了,似乎看到宗城那條斷眉動了一下,他頭更低,較勁一樣用了力氣。
轟的一下,林遷西覺得身上也熱了,從上唇到下唇都被揉了一遍,嘴唇被猛地一擠,牙關(guān)碰到了他的舌,刮了一下,緊跟著就被突兀地一含,一扯,從舌尖酥到了舌根,喉結(jié)都滾了滾。
宗城手掌牢牢按著他的后腰,壓在自己身上,貼著他的唇喘氣:“不頹了?”
林遷西不服輸?shù)卦谒麓缴虾莺莺艘豢?,胸膛里跳得厲害:“不頹了,老子又活了!老子要去打臺球!”
宗城看見他的眼睛,里面有了笑,瞳仁又黑又亮,就像之前見過的,像黑夜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