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耍流氓?林遷西心想:他耍流氓能就這樣?
但還是不嘴騷了, 大馬路上呢。
摩托轟隆隆的打雷一樣,一直開到了雜貨店外面。
林遷西挺安分, 一路單純抓著宗城的腰,沒有再亂按亂摸地“耍流氓”。
“就送你到這兒,我還得去接一下顧陽?!弊诔悄_踩住地,解釋說:“他跟薛盛約了打游戲去了,我說好了回來就去接他,不然他玩兒起來沒完。”
“真嚴(yán)格,可憐的弟弟……”林遷西跨下車, 摘下頭盔, 連耳機一起遞給他,忽然想起來:“你倆大年夜怎么過?。俊?/p>
“就這么過吧,明天晚上一頓年夜飯的事兒?!弊诔墙恿祟^盔:“季彩說想來,我沒讓?!?/p>
林遷西說:“哦。”
“你哦什么?”宗城看著他。
“哦就是哦, 還能是什么???”林遷西笑笑:“跟她一起過唄, 又沒什么。”
宗城沒表情地看著他, 腳下踩響摩托:“我還以為某位乖仔會說過來一起吃年夜飯?!痹缈闯鏊^年也是一個人在家。
林遷西勾起嘴角:“某位乖仔說考慮一下,回去等我通知吧?!闭f著轉(zhuǎn)身就要去雜貨店。
宗城擰著摩托往前一沖,橫攔在他跟前:“明天你再去見那位教練我就不送你了, 等你結(jié)束了再去接你,回來正好吃年夜飯。”
林遷西還沒說話,他就一擰油門,騎著摩托走了, 在他眼前劃了一道煙。
硬茬, 給他機會說話了嗎!
林遷西勾著嘴角走進(jìn)雜貨店,一眼看見楊銳在小折疊桌上擺菜,挺豐盛, 前頭忙活著炒菜做飯的,這會兒已經(jīng)都弄好了,有過年的氛圍。
“楊老板?”
楊銳抬頭看他一眼:“你這是什么口氣,跟宗城去哪兒浪來了?”
“浪個毛,打球去了?!绷诌w西去貨架上拿了瓶水,夾胳膊底下,又去柜臺那兒找賬本,自己麻溜地記賬,一邊說:“一個姓馬的老教練教了我點兒東西,順便,我還聽了個你的八卦?!?/p>
“什么八卦?”楊銳問。
林遷西把賬本一推:“還裝,聽說你以前差點兒被他招去打臺球?!?/p>
楊銳在桌邊杵了會兒,好像想起來了:“這個啊,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都快不記得了,這么巧,教你的就是當(dāng)年那個老教練?”
“是啊?!绷诌w西走近問:“當(dāng)時為什么沒招上,說說啊。”
楊銳嘴里笑了一聲:“因為最后一場打得不行,就沒過。那天有點急事兒,我去的晚,發(fā)揮也不好。想想都是十一年前的事兒了,我那時候年齡也不小了,都二十二了,起步就比別人晚,還打什么,所以也無所謂了?!?/p>
林遷西擰開瓶蓋,喝了口水,說:“可惜?!?/p>
“技不如人,沒什么可惜的?!睏钿J說。
林遷西“嘖”一聲:“楊老板真豁達(dá)?!?/p>
說著話的時候,路峰從身后的廚房里頭走了出來,穿了身灰色沖鋒衣,左臉的疤還是那么顯眼,手里端著盤菜放在了小桌上。
“你也在啊。”林遷西說。
“廢話,過年不在什么時候在?”路峰說:“跑幾個月長途了,一回來就看到你在這兒撒歡。”
“我來給你倆拜年的,不好嗎?”林遷西隨口說笑,正好看到他左臉上的疤,看了兩眼,一下記了起來:“路哥,你左臉上這疤就是十一年前留的吧,我記得聽你說過?!?/p>
“是又怎么樣,你小子想說什么?”路峰在凳子上坐下來,看著他。
林遷西看楊銳,又看他:“我懂了?!?/p>
“你懂什么?”楊銳說:“你要真懂,就不覺得可惜了,現(xiàn)在有什么不好的,這不是挺舒服的?”
林遷西浪蕩地笑一聲,拎著礦泉水瓶往外走:“反正我懂了,走了。”
“不在這兒一起吃嗎?”楊銳問。
“不吃了?!绷诌w西的聲音已經(jīng)在門外了。
路峰手里點起了煙,看他走了,才看到楊銳身上:“其實他說的也沒錯,你那天打得不好都是因為我出了事兒,是挺可惜的?!?/p>
“大過年的少說這些了,晦氣。”楊銳放兩雙筷子:“我忙到現(xiàn)在了,不吃就走,別觸我霉頭。”
路峰抽口煙:“只是感慨一下?!?/p>
“多大人了,還感慨?!睏钿J說:“林遷西還是不懂,人就不能一會兒看前一會兒看后,尤其是以前的事兒,別老想著,要想這輩子過得值,唯一能做的就是只看眼前?!?/p>
……
林遷西向來不是個事兒逼,楊老板的故事是他的私事兒,他跟路峰的私事兒,沒必要追問。
又要學(xué)習(xí),又要打球,還要練跑步,他能顧好自己跟宗城的事兒就不錯了。
第二天下午兩點,他又到了那間臺球廳的包房里,去見馬老爺子。
“這一局你打得很不錯,就是太莽?!崩蠣斪舆B續(xù)兩天下來,對他的評價就這個:“又野又莽?!?/p>
林遷西抓著球桿說:“能贏就行了?!?/p>
“你倒是直接?!崩蠣斪拥皖^吹一吹茶杯里的茶葉,喝一口,站在臺球桌邊上,就跟現(xiàn)場觀眾似的:“聽說你拿到全國賽的資格了是吧?我也沒多余的時間教你了,最后就跟你打一局吧?!?/p>
林遷西說:“來?!?/p>
老爺子放下茶杯,拿了球桿,搖搖頭:“還是狂?!?/p>
一局球打得很慢,邊打邊琢磨,打完時候也不早了。
老爺子累了,放下球桿就打電話叫唐老師來接人,林遷西收拾了球桌,跟他打聲招呼,穿上羽絨服走人。
就要出門,馬老爺子又叫他一聲:“林遷西,到時候比賽好好打,別讓我失望啊。”
林遷西在門口回過頭,有點兒意外。
老爺子穿著厚夾襖,其實這兩天下來是第一回 看清楚他的臉,差不多還是個陌生人,居然叫自己別讓他失望。
這種話就連林女士都沒對他說過,林遷西咧了下嘴角,笑不出來,就好像自己在親媽心里的分量還比不上一個只見過兩次的老人,隨口應(yīng)一聲:“好嘞。”
出了球廳,到了大馬路上,林遷西拿出手機,想著要不然給林女士發(fā)個新年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