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遷西沒想到兩人的第一次約會是這么個場景, 在他打比賽的賽場,在那什么都沒有的松鼠橋, 然后就在這返程的大巴車上。
但是怎么回事兒,他居然還挺驚喜的。
車已經(jīng)開出去好半天了,他低著頭,手上剝著條口香糖,塞進嘴里,一邊瞄了瞄旁邊,還是有點兒想笑, 低頭又剝了一條, 遞過去,在那線條清晰的下巴上故意挑一下:“給你?!?/p>
宗城低著頭在往手機上插耳機線,下巴上被挑得癢,一把抓了他的手, 轉頭看一眼是口香糖, 又看看他臉, 把他手拉到嘴邊,直接就著他手送進了嘴里,才松開他手。
林遷西看看前后車上的人都差不多昏昏欲睡著, 勾著唇小聲說:“這樣好吃點兒嗎?”
“還可以?!弊诔墙乐谙闾钦f。
“切……”林遷西想笑,嘴里吹出個泡泡,“啪”一聲響。
宗城往他耳朵里塞了個耳機,另一只塞進自己耳朵:“睡會兒?還有半小時就到了?!?/p>
林遷西又轉頭看了看前后, 朝他勾一下手指:“沒有枕頭借我靠靠嗎?”
宗城拍一下自己的肩膀, 看著他。
林遷西身體往下坐低了點兒,歪頭靠上來,忽然低低地“嘖”一聲。
“怎么?”
“你肩膀怎么這么硬?”
“能不能有點兒常識?你靠在骨頭上了。”宗城把他的頭往下按, 按在肩窩,低低說:“這兒?!?/p>
林遷西枕在他肩窩里,不動了,一邊耳朵里是英語,一邊能聽見他胸膛里一聲一聲穩(wěn)健的心跳,剛才的話挺利索的,現(xiàn)在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腰后面有只手擠了過來,是宗城的手,從座位和他腰中間的縫隙里溫熱地蹭過去,搭在他腰上,攬住了。
林遷西尾椎都麻了一下,察覺他可能低了頭,呼吸就噴在自己的頭發(fā)上,心里突突跳了兩下,口香糖都忘了嚼,這感覺太親昵了,特別是處在一堆陌生人中間,親昵又隱秘,心里都發(fā)癢。
干,是不是太小鳥依人了?他想抬頭,頭又被宗城一把按回去:“睡?!?/p>
“……”林遷西無語了兩秒,在他腰上拽一下:“下次,讓你靠我?!?/p>
“哪個下次?”宗城拍開他那只手,聲音更低:“別亂拽。”
林遷西很低地笑了一聲,老實了。
大巴車里燈是暗的,耳朵里聽著英語,漸漸的還是有了困意。
晚上九點半,車開進小城,車窗外出現(xiàn)了熟悉的街道。
宗城摘下耳朵里的耳機,歪頭看,林遷西靠在他肩窩里,閉著眼睛,應該是打比賽累了,還是睡著了,黑漆漆的頭發(fā)蹭著他的下巴。他手伸過去,摘了他耳朵里的那只耳機,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一下。
林遷西睜開眼睛,看了他兩秒,眼珠動兩下,看見了車廂里睡的人差不多都驚醒了,馬上坐直:“到了?”
“嗯,在這兒下吧,走回去近點兒?!弊诔鞘种负鋈辉谒爝吥ㄒ幌拢骸傲骺谒四??!闭f完站起來,拿了書包,“師傅,停一下。”
林遷西一愣,趕緊摸了一下嘴,什么都沒有,拿了包站起來就追了出去:“騙我是吧!”
宗城下了車,被他跟上來一把推到路燈下,反手就抓了他手,臉上似笑非笑地拽一下,剛把他拽到跟前,忽然表情沒了,看著林遷西身后的街。
林遷西順著他眼神往回看,手頓時松開。
秦一冬騎在自行車上,看起來像是剛要打旁邊過,現(xiàn)在停了下來,正看著他倆。
林遷西眼神晃悠一下,回頭看宗城,什么事兒都沒有一樣說:“不早了,就在這兒回去了啊?!?/p>
宗城掃了眼秦一冬,看著他,點了下頭:“那就回去吧?!?/p>
林遷西扭頭往家的方向走,瞄了瞄秦一冬,那小子還在盯著他倆看。
等走出去一大截,他才回頭看了看下車的地方,宗城才剛剛走,背影朝著老樓的方向,拎著書包,拐彎不見了,他眼一轉,看見秦一冬騎著自行車打那兒過來,又從他旁邊過。
“你倆剛才牽手了?”秦一冬冷不丁問。
林遷西一腳停住,心想日了,分明都裝得若無其事的,居然被他看了個正著,轉頭說:“你一大晚在外面溜達,就看誰牽沒牽手嗎,什么愛好啊?”
“我跟同學玩兒到現(xiàn)在不行啊,關你屁事。”秦一冬沒好氣地說。
“那我跟人牽沒牽手關你屁事啊?!绷诌w西扭頭繼續(xù)走。
秦一冬一捏剎車停住了,盯著他背影,說不出話來,林遷西的嘴皮子一直都比他溜,總能一句話掐他七寸,憋了幾秒,臉都憋紅了,才說:“不關我屁事,誰他媽想管你!”
林遷西聽見這話回頭,那小子已經(jīng)氣沖沖地蹬著車調頭走了。他手里書包往肩上一搭,心虛地摸一把臉:“操,怎么剛好被他撞見了……”
又看了看,確信馬路上沒人了,真跟做賊心虛一樣,他直接就朝著家跑了回去。
回到家,烏燈瞎火,沒有人聲。
林遷西摸黑進了房間里才開了燈,掏出褲兜里的手機,微信響了一聲進消息的聲音,宗城發(fā)來的。
--他有沒有問你?
宗指導員真的是個人精。林遷西一邊打字一邊腹誹。
--放心,他問不出什么。
宗城在那邊像是停頓了一下,才回過來下一條。
--沒告訴他?
林遷西下意識反問了句。
--該告訴他?
他跟秦一冬還絕交著呢,能怎么說。
宗城也并沒有往下說,跳過了這個,直接問了別的。
--今天過得還滿意嗎?
林遷西笑起來,扔下書包,往洗手間里走,手上敲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