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從車上轉(zhuǎn)身,胳膊搭把手上看他:“那你就傷腳踩地,抬左腳跨過來;或者左腳踩地,抬你的傷腳跨過來,只要你不嫌疼?!?/p>
林遷西站在原地思想掙扎了一瞬,發(fā)現(xiàn)兩樣都疼,還是決定不浪費時間了,低聲說:“算老子倒霉?!?/p>
他把書包背好,拖著腳,側(cè)坐到后座上。
宗城踩了油門:“坐穩(wěn)。”
沒給他適應(yīng)時間,摩托就開出去了。
林遷西傷腳不敢受力,半搭在腳踏板上,正好抵著宗城的小腿,為了穩(wěn)住重心,一只手抓在后座,身體往前移,就像靠著宗城的背。
他忽然感覺不太自在,這姿勢給人感覺好他媽羞恥,仿佛他就是小鳥依人的小鳥。
“還沒到?”他忍不住催,盯著宗城的后腦杓。
宗城瞄了眼后視鏡,看到他表情,嘴邊提了一下:“走大路好了,人多,還能多走二十分鐘?!?/p>
林遷西兩根手指頂住他背:“我這是把刀你信不信?”
宗城腳下淡定地加速:“動手吧,去找個新爹教你。”
“操?!绷诌w西說:“你再這樣我跳車了?!?/p>
宗城良心發(fā)現(xiàn)了,不說了,很快就減速剎車:“到了?!?/p>
林遷西才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繞路,旁邊是那幾棟老樓。
不等宗城打起撐腳,他已經(jīng)一只腳跳到地上,往去楊銳小店的方向看了看:“還去不去了?”
宗城鎖了車,把鑰匙扔給他,拿了自己的書包:“你這腳不是張膏藥就能解決的,還能不能爬樓?”
林遷西聽他這么問才回味過來,這是要他跟進樓的意思,稍微動了一下腳說:“大概行的吧。”
宗城先往前帶路。
林遷西跟在后面慢吞吞地爬了幾層樓,到了他住的地方。
宗城在前面掏鑰匙開了門,先進屋里掀亮了燈,回頭把門拉開了點兒。
林遷西跟進去,打量一下里面,屋子不大,一個人住正好,家具也不多,空了很久的樣子,有股樟腦丸的味道。
靠墻的地方擺著一只很大的拉桿箱,大概是宗城來的時候帶過來的,就那么放著。
宗城把那拉桿箱往邊上一挪,朝窗邊的椅子那兒偏下頭:“去那兒。”
林遷西挪到椅子那兒坐下。
感覺有點兒微妙。他以前跟秦一冬關(guān)系那么鐵都沒去過秦一冬的家,這還是第一回 去別人家里,還沒別人,就倆人。
窗戶是飄窗,很大,能看見外面傍晚的天,沒幾個人的街道。
窗臺也就他小腿的高度,下面堆著的全是書,一本一本直接堆到了椅子腿的下邊兒。
旁邊一張小桌子,跟窗臺齊平的高度,桌上壓著一遝紙,幾支筆,一本攤開著的題冊。
林遷西看了兩眼就知道這肯定就是宗城平時寫作業(yè)的地方,還以為像他這樣的學(xué)霸,學(xué)習(xí)的環(huán)境一定都很嚴肅,沒想到這么隨意,就這么一張小桌,書也到處放。
這樣就做到世界里只有“1”了?
他隨便看了看,把書包放小桌上,轉(zhuǎn)頭去看宗城。
一轉(zhuǎn)頭差點撞上宗城的臉,他愣一下,往后靠上椅背。
宗城就在旁邊,低著頭,手上拿著什么,“滋”地朝著他的腳脖子噴下去。
林遷西腳脖子一涼,頓時倒抽口冷氣,跟被打了一拳一樣,疼得變了臉,腳一動,腿被按住了。
宗城按著他腿說:“別動,沒好?!?/p>
林遷西眉毛都擰起來了:“操,這什么!”
“噴霧?!弊诔寝糁壤^續(xù)噴 :“頂多半小時就見效,不然就一直疼。”
林遷西將信將疑:“你家里還準備這個?”
“嗯?!?/p>
林遷西被刺激地受不了,來撥他手:“我懷疑你是故意的?!?/p>
宗城按著不放,干脆腿一抬,拿膝蓋壓住他小腿,騰出手來擋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繼續(xù)噴藥:“你八中乖仔?噴個藥都要動手?!?/p>
林遷西被他控制地明明白白,靠椅子上嘶著氣說:“我是真的乖,不然你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掀了?!?/p>
宗城還是堅持噴夠了量才松開他,站直看他一眼:“現(xiàn)在乖了?”
“……”林遷西有氣無力,先緩一緩再說。
宗城把蓋子一蓋,回頭放噴霧去了。
林遷西看看自己被噴的濕淋淋的腳脖子,小心挪到一邊架著,忍著水深火熱的藥物反應(yīng),伸手進書包去拿試卷。
他還沒忘了正事兒。
宗城轉(zhuǎn)頭看到,問:“今天哪題?”
林遷西拿著試卷說:“快來吧,我等一天了?!?/p>
宗城走過來,看了眼,物理試卷。
他把小桌往兩人跟前拖了拖,從桌下面拿了個墊子隨手往地上一扔,坐下來,看了那題,十幾秒的事兒,拿了物理書出來:“給你標頁碼,自己看,看完再做。”
根本很多基礎(chǔ)都不牢固,宗城不明白他為什么還堅持讓他教,沒幾個人能在一片茫然里堅持太久。
林遷西這會兒很認真,筆已經(jīng)拿在手里了:“行?!?/p>
他做題的時候宗城都不打擾,又走開了。
林遷西姿勢詭異,一條腿伸著,架著腳脖子,土財主似的,上半身卻趴小桌上在看書做筆記。
差不多快看完的時候,手機響了。
不是林遷西的手機鈴聲。
他循著聲在旁邊宗城的書包下面找到了聲音來源。
宗城的手機。
宗城從陽臺進來,拿了手機,看了手機屏幕一眼,又看一眼林遷西:“你寫,不用管我。”
林遷西朝他手里還在響的電話抬抬下巴:“你不接?”
“接。”宗城說著按下了接聽鍵,放到耳朵邊,人往門口走。
到門口時他停了一下,嘴里說:“來了?!?/p>
林遷西覺得他這一聲說得有點兒冷,停筆看一眼。
宗城一手拿手機,一手在門背后摸了根棒球棍在手里,輕輕掂一下,開門出去了。
林遷西忽然覺得這感覺無比的熟悉,像在哪兒見到過。
算了,做題。
他埋頭寫題,快有十幾分鐘,忽然聽見門被“哐”一聲撞響,錯愕地轉(zhuǎn)頭。
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宗城出去可能沒走遠,就在外面。
林遷西把筆一放,慢吞吞地帶著自己的傷腳過去,一把拉開門。
一個人隨著開門摔進來,倒在他腳邊,挺眼熟,是那個光頭小青年,沒想到他又出現(xiàn)了。
可能是看到有人出現(xiàn),光頭忽然嗓子眼里喊出一句:“宗城!你他媽還錢!”
還錢?林遷西抬頭往樓道里看,好幾個人杵樓梯那兒,沒敢上來。
宗城拖著棒球棍擋那兒,回頭看了一眼,眼里還壓著一股狠勁兒,看到了開門看出來的林遷西,目光動一下:“說了不用管我,你寫你的?!?/p>
“……”林遷西看他好幾秒,說:“哦,行?!?/p>
那只好腳把光頭往外一踹,門又給他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