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遷西繼續(xù)背他的書。

姜皓把人叫出來了，就給宗城發(fā)了消息。

宗城給他回復(fù)。

--幫我守一下廁所的門。

丁杰晃晃悠悠地走到廁所附近，回頭斜著眼問姜皓：“叫我干嘛？你想找事兒啊？”

姜皓指指廁所。

丁杰回頭，一只手從背后揪著他后領(lǐng)一拖，直拖進去了。

姜皓在外面等著，就聽見里面丁杰的聲音說：“不是我，這真不是我刻的，你他媽別找我……”

“鏟掉?！弊诔锹曊{(diào)沒有一點兒起伏說。

沒一會兒，里面還真?zhèn)鞒隽恕肮咀坦咀獭惫螙|西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宗城從里面出來了。

姜皓朝廁所里看一眼，跟上他：“牛逼，能把丁傻子弄得這么服服帖帖的，那玩意兒弄掉了？”

宗城說：“嗯?！?/p>

姜皓好笑地說：“看著是礙眼，你這種好學生怎么會跟林痞扯一塊兒?！?/p>

正好經(jīng)過八班外面，宗城眼睛朝里面一瞄。

那位林痞正在動著嘴巴背書，忽然轉(zhuǎn)頭看到了他身上，眉毛一挑，又沖他動了動眼。

宗城低頭拿出手機。

林遷西看著他進了九班，感到手機振了，掏出來，看到他發(fā)來的微信。

--耐心點兒。

行吧，耐心全花他身上了。林遷西放起手機，剛要繼續(xù)背書，就看見丁杰盯著一頭卷毛，哭喪著一張臉回來了。

張任問：“你干嘛去了？”

“沒干嘛！”丁杰毛躁躁地嚷嚷一聲，拿了自己書包就走人，臨走還瞄一眼林遷西。

林遷西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白居易、李清照，沒空理睬他，不然今天一進教室，就得先跟他好好聊一聊那天廁所胡扯的事兒，能讓他快活？

“臥槽，今天居然不等我就先逃了？”張任看丁杰逃了，自己也想逃了。

反正班上后排的這幾個最近就跟度假似的，說逃就逃，已經(jīng)沒人在意了。

姜皓今天又手癢，也可能是今天幫宗城提溜了一回丁杰腎上腺素飆升，快放學的時候一直問宗城，要不要放學后去殺一局。

宗城坐座位上沒動：“說好了等考完試，也沒多久了。”

姜皓無奈：“你最近一直都挺忙啊。”

“嗯?！弊诔怯贮c開手機。

林遷西給他發(fā)來了個定位。

--放學在這兒見。

放學的鈴聲響了。

姜皓拿起書包：“一起走嗎？”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兒?！弊诔堑浆F(xiàn)在打開微信都還能看見對話框里那一長串的“爸爸”，今天的事兒多著呢。

林遷西在回去的路上找了個吃飯的地方，專門做學生生意的，小門小店，人不多，也不吵。

他抓著筆，埋頭坐在靠窗的位置寫著題，感覺有人進來了，抬頭就看見來人一身黑t，寬肩長腿的身形，不是宗城是誰。

“等你半天了?！彼腰c好的一杯芒果汁推過去：“喝的我都給你點好了?！?/p>

宗城在他對面坐下來：“約這兒干什么？”

“說好的下次我請你?！绷诌w西說：“說到做到?！?/p>

“這么破費？”宗城話剛說完，聽見柜臺上面的女服務(wù)員在朝著門高聲攬客：“同學，進來坐坐啊，今天飲料情侶杯半價哦?！?/p>

他瞄了眼面前的芒果汁，又看一眼對面林遷西的手邊，一杯一模一樣的芒果汁。

情、侶、杯？

兩個人視線對看，宗城面無表情地把剛才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這么破費？”

林遷西抓筆的手指刮了兩下鼻尖：“也不要太在乎那些吧，那都是廣告，口味好就行了?！?/p>

關(guān)鍵是便宜。點的時候明明服務(wù)員推薦的很好聽，又好喝又便宜，兩個人喝最劃算，也沒說會大聲喊出來，現(xiàn)在搞得這么尷尬。

“它就是個芒果汁?！彼麖娬{(diào)。

宗城把書包一放，看一眼那杯芒果汁，什么也沒說，推到一邊，說正事兒，朝他伸出手：“題給我?！?/p>

林遷西馬上把手里寫的遞過去。

服務(wù)員端著餐送上來了。

宗城抬頭，看著林遷西：“這也是你提前點好的？”

林遷西勾了下嘴角：“對，套餐?！?/p>

宗城看一眼送上來的意面、烤腸，都是雙份的，斷眉聳一下：“知道了，它就是份飯。”

林遷西點頭：“它就是份飯?！?/p>

“聽題吧。”少糾結(jié)飯了，宗城心想，低頭翻題。

林遷西靠近點：“你說。”

那一串“爸爸”果然不是虛的，攢的不會的是真的多，來的時候挺早的，講完了天都黑了。

宗城也沒想到林遷西是真的拼，每天都寫那么多，他是真的在趕進度，雖然不會的確實太多了。

“我去倒杯水?！弊诔钦酒饋?，去柜臺那兒。

“嗯。”林遷西頭也不抬地趴桌上繼續(xù)看他剛講過的題，一邊隨口往嘴里塞上口還沒吃完的面，早都涼了。

門外面一群人說說笑笑過來，推開門進了店里。

宗城接了服務(wù)員拿一次性紙杯倒的一杯水，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得有七八個人，都要把這小店給站滿了，全都穿著短袖的五中校服。

他一眼就看到個熟面孔。

秦一冬在人群中間，斯文秀氣的挺顯眼，已經(jīng)看見了林遷西。

林遷西還趴在那兒做他的題。

有一個剃著板寸頭的，臂彎里挎著個用網(wǎng)兜兜住的籃球，走過去叫了聲：“哎，哪個學校的??？”

林遷西才終于抬了頭，看了一圈周圍的人，目光落在中間的秦一冬身上。

秦一冬的眼神在他面前的書和他臉之間來回切換了幾次，開口問：“你這是干什么？”

林遷西咧咧嘴：“做題呢?！?/p>

那個剃板寸頭、挽籃球的回頭問秦一冬：“你認識?。俊?/p>

秦一冬板著臉說：“不認識。”

“不認識就行。”剃板寸頭的又看林遷西：“哪個學校的啊，今天這兒五中的場，走吧?！?/p>

林遷西坐那兒沒動。

“聽到?jīng)]有??？”板寸頭可能覺得不對勁，又回頭問秦一冬：“你真不認識?。俊?/p>

“不認識?！?/p>

宗城喝完一杯水，插著兜走回去。

林遷西已經(jīng)站起來了，收了一下東西，嘴邊掛著痞笑，看著那板寸頭：“我八中的，林遷西，打聽打聽我名號，這回讓你，下次沒這么好運氣了?！?/p>

說完拿了對面宗城的書包，拋給他。

宗城接了，看他對自己擠了個眼，越過面前的人，先出去了。

他沒這么好說話，但林遷西走了，也沒必要再留，跟在后面出去時掃一眼那群人，秦一冬正在看他，大概是認出他來了。

出門的時候，才聽見那個板寸頭小聲說了句：“那是八中老大林遷西？不對啊秦一冬，不是聽說你跟那個林遷西關(guān)系挺不錯的嗎？”

“你聽說錯了吧，我跟他有仇?！?/p>

“那你說不認識？”

“仇人有什么好認識的。”秦一冬涼絲絲地說。

宗城跟在林遷西身后，不緊不慢走了沒多遠，就到楊銳那間小店外面的街上了。

楊銳的店里還亮著燈，照著門口路面兒上一片黃乎乎的。

林遷西回頭說：“不去楊銳那兒了，我回去了，把你講的再看一遍，還好多題要寫呢?！?/p>

“嗯?！弊诔窃竭^他，往老樓方向走：“我也回去了?！?/p>

“行?！边@回換林遷西跟在他后面了。

宗城拎著書包拐進老樓，忽然很想抽支煙，就在樓道外面站住了，伸手在書包里掏。

忽然感覺有腳步聲，他往后面看，林遷西背著書包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把剛掏出來的煙盒又塞回去，走過去。

“湯姆?！绷诌w西又蹲花壇那兒：“來，聊十塊錢的？”

那兒路燈照不到，只看得到他一個模糊的輪廓。

“連你都不在？”他慢慢站起來，往路那兒走了兩步：“真不在啊？我走啦？”

樹叢花叢都沒動靜。

“操，你錯失了一個跟我做好哥們兒的機會，你損失大了湯姆?！绷诌w西這回真往路上走了。

宗城看著他背影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身形在路燈下面拖著一道斜長的影子。

影子沒動，他站那兒也沒動。快有一分鐘，他忽然抬手，轉(zhuǎn)頭時手指迅速地擠了一下眼睛，啞著聲低低罵了句：“媽的，干嘛啊林遷西……”

宗城的腳邊竄過一條小狗，他低頭看了一眼，又看林遷西。

他沒有察覺，還在那兒干站著，肩膀在輕微地顫，這種模樣以前沒有過，反正不可能是因為一條狗。

宗城往后退兩步，低頭掏出手機，點開西哥的微信。

林遷西手指又擠了擠眼睛，手機忽然“?！币宦?。

他掏出來，看見燈塔頭像發(fā)來了兩個字。

--抽查。

林遷西盯著兩個字，突然間莫名其妙，發(fā)了個問號過去。

宗城回復(fù)過來。

--別裝傻，我要隨時抽查題目了。

“操！”這一句簡直一針見血。

林遷西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情緒都給忘了，把手機一收，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再也不干站著了，還得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