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吳川立即問。
林遷西左手拿著個標牌,給他看一眼,上面一個醒目的“2”。
“二強了?”姜皓過去拍一下宗城:“這已經(jīng)是定好了的亞軍了?!?/p>
吳川非常滿意,第一次帶林遷西出來打比賽就這個名次,馬上說:“走,去吃頓好的,我請客?!?/p>
“別吃食堂了啊?!绷诌w西馬上說。
“不吃食堂,我給你們弄點兒好的來?!?/p>
比賽不讓隨便去外面吃,吳川親自出去買了幾個菜回來,給他們在老師休息室里加餐。
林遷西坐到椅子上的時候,活動了一下右手,打了兩場下來,一直在活動手。
“你手怎么樣?”宗城拖著凳子在他旁邊坐下來,看著他手。
林遷西又活動一下:“還行吧?!?/p>
其實有點兒妨礙,打了兩場淘汰賽下來,手里始終像有層膠在繃著,有時候會妨礙握桿,但他必須往下打。
宗城說:“下午決賽有狀況你就說?!?/p>
林遷西點頭:“行?!?/p>
姜皓又在對面看他們倆。
林遷西眼睛掃過去:“你看什么???”
“你看都不能看了?”姜皓轉(zhuǎn)頭不看他了,遞雙一次性筷子給宗城。
吳川坐過來,放杯水在林遷西旁邊:“下午的決賽就進主賽場了,除了裁判還有主辦方,所有參賽和淘汰的人都會坐觀眾席,你們以前打球應(yīng)該沒有被這么多人盯著看過,要適應(yīng)一下,有個心理準備?!?/p>
林遷西左手拿筷子戳了塊肉,停了一下:“這么正式?我還以為這就一個小比賽呢?!?/p>
吳川說:“地區(qū)賽是不大,但是奪冠肯定還是要重視的?!?/p>
宗城問:“另外一組二強出了嗎?”
林遷西也想起來了,就知道埋頭打,都沒顧上另一組二強的對手是誰。
“還沒出。”吳川剛?cè)タ戳耍骸昂孟衲且唤M拖了點兒時間,還在打?!?/p>
他們是分開打淘汰賽的,要看對手是誰,還得去看總晉級表。
吳川指自己買來的菜:“你們吃,吃完了休息一下,回頭再去考慮對手,不要太有壓力?!?/p>
林遷西沒有打算休息,他現(xiàn)在精力充沛,主要是憤怒值滿了,只要對手還是跟鄧康有關(guān)的金蛋,就想照死打,不放過。
下午的決賽在兩點,一點半的時候就可以入場。
快到點的時候,吳川出去看了一回,回來休息室提醒:“你們可以過去了,對面二強一個小時前出了?!?/p>
宗城站起來,叫林遷西:“走了?!?/p>
林遷西從椅子上起來,剛要走,宗城又停了,轉(zhuǎn)頭上下看他兩眼。
他跟著停下:“你看什么?”
宗城把他襯衫往下拉,和昨天一樣,多出來的那片拉到他腰邊,手指敲一下他腰:“塞進去?!?/p>
林遷西被這不輕不重的一下敲得腰上一麻,都愣了愣,想起應(yīng)該是剛才坐這兒給坐成這樣的,左手抓到那片衣角,塞進褲腰。
宗城轉(zhuǎn)頭出門,一邊說:“記得要紳士,林痞,等到了裁判面前,不能說臟話?!?/p>
“?”林遷西塞著衣角跟上去:“我要忘了怎么辦?”
“我提醒你。”宗城說。
終于進入那間主賽場。
大概也是這里唯一像樣的賽館,中間放了張嶄新的臺球桌,里面有觀眾席,他們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
林遷西看到球桌旁邊的對手席,嘴里頓時罵了句:“操?!?/p>
那兒坐著那個戴眼鏡的羅柯,旁邊就是鄧康。
宗城也看到了,停在場邊。
吳川走過來,朝兩人招招手,挨近了說:“那小子昨天被罰晉級全消后就申請當天重打了,從敗部一直打到勝部,今天上午的時候他搭檔旁邊的名字都還不是他,你們打四強的時候臨時又把他換回來了,現(xiàn)在居然還打進了二強?!闭f到這兒又指一下他旁邊,“他搭檔,那個叫羅柯的,個人成績很漂亮,他們倆應(yīng)該是有配合的。”
林遷西瞄著那邊:“行啊,碰上了更好,我還怕遇不上那狗日的?!?/p>
宗城看他一眼:“忍耐點兒,裁判來了。”
林遷西忍了。
比賽就要開始,裁判已經(jīng)站在球桌邊上。
吳川回到觀眾席,坐在姜皓邊上,兩個人一起盯著下面的球桌。
雙方選手都站到球桌前,賽前要例行握手。
鄧康從過來時就一臉不爽的表情,看著林遷西,又看看宗城,沒有伸手。
正好,林遷西也不想跟他握手,不然可能會忍不住當場揍他媽的。
“林遷西?!绷_柯走出來,主動伸手,低聲說:“我聽說你手的事兒了,替鄧康向你道歉,他這人是脾氣不太好,可能還是不服氣才會這樣,反正不管怎么樣,這都不對,我也不希望比賽用這樣的方式贏?!?/p>
林遷西還是沒伸手,看了眼他旁邊的鄧康,冷笑了聲:“還好他沒有遇到以前的我,不然你以為他還能豎著站這兒?”
羅柯聽到他口氣都愣了一下,看他口氣不像玩笑,感覺有點兒尷尬,伸出來的手抵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又向宗城伸手,一樣說:“不好意思。”
宗城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眼睛還冷冷看著鄧康。
“啪”一聲,球局碰撞。
羅柯打了第一桿,開場就進了球。
鄧康一直拉長著張臉,像帶著股戾氣,全程只看球桌,接在他后面打,一球撞出來,沒有進。
宗城坐在對手席上,低聲說:“他故意沒進。”
林遷西活動著右手:“我看到了?!?/p>
這一球很容易進,但是沒進,把他們這邊的球局給撞開了,是故意制造障礙。二對二講配合,他們應(yīng)該練過很久。難怪臨時換回來還能打進二強。
裁判記了分,換人上場。
林遷西握著球桿,走到球桌邊,站在一個非常奇特的角度,架著桿,壓低,瞄準方向。
宗城在旁邊拿著巧粉擦桿,眼睛看著他。
林遷西專注的時候臉上完全沒有平時的痞笑,側(cè)臉在燈光里像蒙了一層霧,嘴唇輕輕抿著,貼著桌邊的腰線繃著,看著就是一種進攻狀態(tài),他這次認真了,也可能是來火了。
“啪!”球幾乎是從包圍里沖出去,落進球袋。
裁判宣布得分,林遷西才站直,轉(zhuǎn)身讓開,一邊又握了握右手。
宗城放下巧粉,走過去,看了眼他手,在桌邊壓下桿。
清脆的一聲響,“啪嗒”,球進了。
賽場里鴉雀無聲,從他們打的時候起,這場球局就是個膠著的狀態(tài),在場的都會打球,都看得出來。
墻上的鐘指向下午兩點半。
勝負還沒分出來。
羅柯再上場時,已經(jīng)完全是臉色繃緊的狀態(tài),握著桿站到桌邊,停頓了好幾秒才彎腰瞄球。
鄧康在后面,斜著眼往對手席上看。
林遷西活動右手手指,一邊瞄他。
“不用看他。”宗城看他手:“你手還行不行?”
“行,”林遷西說:“必須行?!?/p>
場上已經(jīng)連續(xù)進了幾個很漂亮的球,比分開始拉扯。
又是鄧康出桿,一球推出去,還是沒進,林遷西和宗城拉回來的球局又被故意打亂,他打亂后還往對手席上看一眼,就像挑釁。
林遷西拿著桿站起來,去球桌旁。
宗城跟在后面,一直看著他的右手。
越是打到精準的時候,對角度要求越高,手心里不舒服,抓桿也會不舒服。
鐘上的指針又走了半圈,球撞擊的輕響“嗒”一聲,林遷西站起來,不自覺甩一下手。
宗城走到球桌邊,低聲說:“我給你鋪路,你來打最后一桿?!?/p>
林遷西愣一下,看他:“你要給我打輔助?”
“嗯?!弊诔钦f完,壓低桿,重重一球打出去。
沒進,而是把對面的局面制住了,打二對二的配合就是做球和反壓制,他是要把對面拖纏的局面打掉,讓林遷西一桿定輸贏,不然越拖越久,他的右手越不舒服。
但是很冒險,林遷西下一桿必須贏。
對面又上場了,這一次格外認真,賽場里徹底安靜了。
羅柯一球,鄧康一球,兩個人都臉色不好,好不容易才在宗城的局面里咬回了分。
鄧康最后一球又直接沖到林遷西設(shè)好的防線。
裁判計分,林遷西上場。
他握著桿,右手換到左手,又換到右手,伏低,瞄準母球。
宗城站到一邊,看著他。
整個賽場里的人都在看著他,羅柯甚至從對手席上站了起來,鄧康在他旁邊斜著眼。
吳川在上面說:“沒想到這么難打,林遷西第一次打比賽就遇到這種事兒,不知道能不能打出這一桿。”
姜皓看著球桌,其實看明白宗城給他鋪路了,但是后面那個鄧康又攪和了,這一球跟他們平時練球不一樣,打比賽的不同就在這兒,太瞬息萬變了。他嘀咕說:“不可能,這種球怎么進……”
林遷西壓著桿,右手握桿的地方輕輕松一下,又握起,看一眼自己的右手,又看一眼邊上的宗城。
他站在旁邊,看著他這兒,手里的桿抵在腿邊。
必須贏,不然他的輔助白打了。林遷西瞄住球,握著桿,忍著手心里的不舒服,毫無預兆地一擊。
“啪!”球撞上去的聲音格外響。
安靜了一秒,吳川一下從觀眾席上站起來。
姜皓跟著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喊了一聲:“臥槽,林遷西牛逼!”
裁判宣布得分,贏了。
林遷西站直,握著桿,揚起嘴角,他怎么可能打不進去,脫口就想說一句“我操”,剛開口:“我……”
宗城一手搭在他后頸上:“噓。”
林遷西一頓,轉(zhuǎn)頭,看見宗城看過來的臉,微微揚著嘴角,手從他后頸松開,另一只手里的球桿微微斜著,朝他伸過來。
林遷西看著他站在燈光下的這幕,忽然像被這一刻勝利的畫面擊中了,笑起來,手里的桿遞過去。
兩支桿在一起,輕輕地碰了一下。